王春枝头一次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嗤啦一声碎了, 虽然只是碎了小小的一角, 并没有伤到大体, 可她就是莫名地心慌头闷, 呆呆地注视着眼前丰盛的饭菜说不出话。
刘金玲对姥家好, 她一直是知道的,并且还觉得没什么——嫁出去的女儿不也是亲人吗?对自个儿娘家好有啥可说的?
可她并不知道妈把姥家重视到了这个地步,连妹儿考到省城来了都不肯见一面, 巴巴儿地来陪娘家人。
之前她约着刘金玲来的时候, 得知她竟然一次都没去看过冬枝儿后, 心里有点不痛快, 但被刘金玲安抚住了。
“我这不抽不开身么!现在赚钱难呀,咋地我也要多做点事, 多攒点钱, 要不你妹儿在学校里吃啥喝啥?还不得把人给饿瘦了!往后的日子多的像树叶儿哩,急啥!”
现在想想,她说的这话不对。
虽然姥家不住在省城,难得来一次不容易, 是该优先陪陪他们, 可也不能单单儿把妹儿给撇下?
都来这个地方包间儿了,再添两双筷子还能吃穷她挤坏她?
并且听刘双喜那口气,妈陪他们不止这一天了, 真是……
程冬至看王春枝的脸色越来越不对, 偷摸地扯了扯她的手, 往她碗里舀了一勺雪菇汤, 压低了声音道:“姐,甭想那些有的没的,先吃饭,都快凉了!”
王春枝的声音很低,也带着点沙哑:“我还哪有心思吃啊!妈也太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了,带姥他们过来吃喝都不叫你。姥也是,她难道不知道你也在这边吗?”
程冬至没打算为刘金玲开脱,她纯粹是不想大姐这么难受:“说不定姥还真不知道呢?妈有她的苦处,到时候咱们问问就行了,心里别留疙瘩。”
王春枝点点头,出于对食物的痛惜让她继续端起碗筷吃了起来。饭菜还是那么地好吃,可她吃得不香了。她吃不出汗来。
这边姐妹俩闷声闷气地吃喝,隔壁间可是热闹得不行,刘金玲回来后,那边时不时传来几句让王春枝沉下脸的话。
“大姑,冬枝儿她真的是自己考来这省城的附属中学的吗?”问话的是刘双喜,声音很娇憨可爱,可程冬至第一反应就浮现起她那张不阴不阳的怪脸。
“那要不然呢?这孩子也是聪明,不知道像谁,我和她爸小时候都不爱读书!她倒好,自个儿一路从村子里考到省城来了,这说出去谁信?”刘金玲感慨。
舅妈赵红似乎不大相信,拿话试探着:“我听人说,这省城里的中学没那么好考,肯定是大姐你能耐,别不好意思呀。”
刘金玲笑:“我有这能耐,肯定头一个把咱们双喜和住根弄来!这不没那么大本事嘛。估计王卫国那边使了点劲儿,他咋地还有个转业的余温在,上头不能亏了他。”
刘老太发话了:“住根他妈你可别胡说!咱们金玲从小就孝顺有心,她能是那不顾娘家只顾自个儿的人吗?你再说这样没意思的话,我就要和你恼了!”
刘金玲忙说没事,舅妈赵红似乎抬起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下,姐妹俩都听到了那象征性的手摸脸颊声:“都怪我这张破嘴!我就是瞎说,我这人向来没啥心眼子,大姐你可别见怪。像你这么好的大姑,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来,你在我心底比谁都亲!我早说过了,等这俩孩子以后长大了,说啥也要把你当半个亲娘看待。”
程冬至险些没笑出声来,这红脸白脸唱的,一看就是有多年的配合经验,没个心里预备的人一下子就被捧上天了。
看来是她小瞧了刘家人,没发现他们隐藏在亲和外表下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刘金玲这叫啥来着,放在后世的话,对,那就叫扶弟魔!
啥叫头一个把自己的俩外甥弄来啊,她到底搞没搞清楚谁才是她最亲近的孩子?
程冬至呵呵笑着,一边笑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