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 这里住着的一条街都是手艺人,就是都太不讲究了些,每日里总爱在家门口那么一顿,整一个看着透露着一股子黄土刨食的气息, 平白要是来了人,只怕都会认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还没到初八, 这些平日里会出门去摆摊靠手艺挣钱的手艺人们, 难得的都坐在自家门口,就这样全靠吼来聊天。
“诶,石老头,你这几日怎么不忙活啦?”
张口的是西街里最盛名的老头,就是数年前曾经被圣人召入京中吹糖人的那位。他如今眉毛都有些花白了, 身子骨却还挺好的,硬是坐在外边吹着冷风扛着细雪, 家里儿媳喊了几回,他就是不乐意钻屋子里去。
冬日里屋子里憋闷得慌, 那气味, 当真是不好闻的。
他又自个儿觉得身上总有股子老人味,家里这三年儿媳给他生了两个乖孙, 平日里他自然是呵护着抱着逗弄的, 只是这到了冬日里, 他生怕把乖孙给熏着了,才不肯入家门的。
自打他这么在家门口坐着了,这邻里的老头们就都跟他雪上了, 没事尽往家门口蹲着了,家里人怎么劝也不听,最后只好随他们去了。
反正要真的冻着了,自然就会进屋的。
做石磨的老大爷正在地上写写画画着,猛地听见有人喊话,抬头眯着满是褶子的眼皮望了一眼,乐道。
“哟,你这老头怎么又在外头坐着了?我不忙活自然是忙活完了,哪里天天都有活要做的。”大过年的,若不是那个娘子好心帮了他一把,他哪能大过年这么折腾?
“你这老头不实诚啊,你说说,这大过年的,你都接了什么活啊?你不是说要好好在家里头陪你那乖孙孙的嘛?怎么整日里尽接活,你这手上在画什么呢?”
糖人老头却是不信的,这人要当真没活了,这手上咋还不带停的?整日里都看见他在那写写画画的。
老大爷瞪了他一眼,“说没活就是没活了,我这手上闲着,没事比划两下不行了?”
不就是那石磨那玩意儿挺有意思的,他想多琢磨两下吗?
反正这大冷天的,乖孙孙在屋里睡觉,他也没甚事做。
“听听,这做石磨的,这脾气也跟石头似的,啧啧。”
糖人老头无聊了,和其他人聊了一会儿,都觉得不得劲,干脆就起身走了过来。
正巧刚把地上的画给推了画新的,老大爷正要下树枝,旁边的糖人老头可就不干了。
他没看见这老头是画满了没地方画,只以为这老头是为了防着他呢!要不,怎地他一来,这老头就把这些都给擦了?
心里不爽,他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这个老头怎么回事,多少年邻里了,你这画我看看又怎么了?这方圆百里的,难道还有人的手艺能比得上你?”
老大爷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误会归误会,这老头,说话可当真中听。
“那可不是?这方圆百里的,就没人能超过我这一身的手艺,你老头算是有眼光的。”说着他还忍不住在心里酸了一下,要不是石磨这手艺活太费功夫,没准当初进京的人就是自己了。
“那你说说,你在这里,做甚呢?”
找了个小马扎一屁股坐了下来,糖人老头这架势,估计是一时半会,都不会走的了。
“你这老头,怎地这么爱寻根问底的。”
嘴巴上嫌弃着,老大爷还是给他腾了个地方,好让他坐得舒服些。
“我真的就是随便画画,你这老头恁地这么多心眼,不相信我的话呢?”
老大爷说着,又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他画的这些东西,做糖人的老头还是看得明白的,这不就是两块大石板嘛!
“你画这么两块大石板,作甚啊?”这两块大石板还能有什么用了这是?
“你懂什么?这是我前几日接的活,这玩意儿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