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说出去的,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去借钱,我去坐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她喃喃着:“阿南,你的心好狠,不放过我,也不放过我的孩子,你知道他们要去接我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吴管家,快来,让她走。”
“就是你,我知道就是你,就是你,你还有你的好情人,你纵容了她。”女人的脸变得狰狞,反复重复着,“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
吴管家听到房间里的声音不正常,急忙开门进去,最近老爷常做噩梦,所以连门也不敢锁。
他一进去,就发现老爷在抽搐,鬼上身似的。吴管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老爷子抖得更厉害了,吴管家赶紧摇醒他:“老爷,快醒醒,快醒醒啊。”
俞老爷子惺忪的眼打开一条细缝,猛地抓住吴管家的手臂,用力地晃着:“把……把她赶走。”
吴管家侧着耳朵问:“老爷,谁啊?”
俞老爷子颤巍巍的手虚指了后面:“她,把她赶走。”
一阵阴风吹,吴管家的脖子凉飕飕的,他缩着脖子慢慢往后看,一盏小夜灯的灯罩晃荡着光,从窗缝外溜进来的风小恶作剧地拨弄了它。
吴管家松了口气:“老爷,没人,你屋里头就我一个。”
“声音,你听不见声音吗?”俞老爷暴怒中夹带着惊恐,“她还在说话,快把她赶走,快……快……”
“老爷,是风吹进来了,我去把窗户关上就没有声音了。”大概率是女佣为了通风留了一条缝。
吴管家走到窗户旁,双手合上窗户,合得密密严严的,屋里没有一点风,也没有声音。仿佛所有空气的流动都静止了,属于将死之人那种辛辣呛鼻的气味又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从这种味道中,吴管家似乎感到俞老爷在一点点的死去,腐烂……尸虫从人心滋生,生出了尾巴,扭动、扭动,生出了眼睛、嘴、嘴里墨绿色的汁液。
吴管家甩掉脑袋中荒缪的幻想,轻声呼唤着:“老爷,老爷。”他害怕他死去,这个氛围看起来很适合一个枭雄的死。
一秒、两秒、三秒、俞老爷重重地喘息了几声,平静下来了。
今晚和以往一样,俞老爷又一次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今晚又和以往不同,只有吴管家一人,孝子爱妻通通不在。
“他们人呢?”
他们是谁,吴管家自然明白,一一答道:“二少爷和三少爷在公司处理业务,四小姐回婆家过生日了,夫人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五少爷今天倒是回来看过您一回,但您没醒不知道,他就走了。”
“一个一个的……”后面的话含在嘴里听不清。
就在吴管家以为他对自己没话说时,俞老爷又开口问,声音像卡了一口痰在喉咙里:“吴管家,你跟了我多久了?”
“老爷,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真长啊。”想当初,他一个穷小子连饭都吃不饱,一个窝窝头得掰成两半吃,到现在拥有这么大的家业。公司迁到海外又迁回来,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不想再过苦日子。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呢?
吴管家:“是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俞老爷偏过头看他:“吴管家,你认命吗?”
吴管家点点头:“认的,老爷。”
“那你认为我认命吗?”
吴管家摇头,如果眼前人认命,他会在山沟子里给人家放一辈子牛出不来。那个年代,有许多许多的人头破血流都想闯出一条路,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俞老爷属于多数里的少数,成功致富。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不认命,要是我认命了,就不可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但我现在服了,该认的还得认,该还的还得还……”俞老爷重重地咳嗽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