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华在宫里一待就是一个月,赶在年前出了宫,没几日,皇后就又病倒了,这回来势汹汹,惊得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出动了,战战兢兢跪在凤鸾宫外时时等着为皇后看诊。
内室里,纪皇后穿着中衣卧在床上,屋内烧着地龙,热得宫女们脸都红了,她却依旧一脸惨白,憔悴不堪。
隆兴帝脱了大氅,坐在皇后床边,握住她被子下的手,皱眉道:“怎么手还是怎么冷。”他斥责道:“没长f眼的东西,还不给皇后多加几床被子!”
几个宫女连忙去拿被褥,迅速地给皇后加上,纪皇后勉强笑了笑,道:“臣妾得皇上如此厚待,便是此刻去了,也心满意足。”
隆兴帝制止她道,“说什么胡话,你比朕还小两岁,慢慢养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是真这么想的,当年他年少刚登基,原以为娶的皇后就算不是温柔如水,也一定对他毕恭毕敬,谁知娶回来的是尊冷冰冰的菩萨,永远只会告诉他,陛下,您这里行事不妥,那里恐有失仪,一身的教条,无趣又令人乏味。
碍着大臣们,他和皇后相敬如宾了两年,因为大皇子的出生,一堆人又出来叨叨,说嫡子未降,先有了庶长f子,是扰乱超纲,他憋着气,和皇后‘恩恩爱爱’了三个月,等她也身怀有孕后,立刻如释重负,直到二皇子出生才去凤鸾宫坐了坐。
他一步步地从掌握权柄,宫里宫外质疑他的声音越来越少,这时候,如百合一样清爽娇丽的付氏进了宫,从此便开启了对付贵妃数十年如一日的专宠。
而皇后仿佛没有人性一般,对他专宠付贵妃没有任何反应,看他的眼神里总是疏离,连自己不去凤鸾宫,她也悠然处之,隆兴帝偶尔也想下下她高傲的面子,可是面对她那张绝世之姿没有丝毫动容的脸,衬得自己的冷落于她仿佛毫无威胁。
于是他选择对纪家大刀阔斧地施压,没成想也找不出她完美冰冷的面孔下一丝漏洞。
他颇为无趣,反正纪家没了威胁,转头把皇后忘得干干净净,直到七皇子意外离世,他的皇后突然就从冰冷的外壳里走出来了,她流着泪,诉说着对儿子逝去的恐慌与自责,柔婉顺从,让隆兴帝心情大悦。
这样的皇后很好,他想着,把人揽在怀里,想要补回从前与她错失的时光,可现在,皇后奄奄一息,就快永远离开了。
纪皇后喘了喘气,“臣妾一生能替皇上诞育两个孩子,是臣妾的福分,只可惜...咳咳...”
她露出一丝怅然若失,“只可惜......没能看到晏儿有个孩子。”
“好好睡会儿吧。”
隆兴帝替她掖掖被子,惆怅地出去。
他脸色阴沉,叫过院正问道,“之前不都说一切都好吗?怎么忽然就病得这么厉害。”
院正眼看着能退休,不想在这件事上倒下,如实说了情况,“皇后娘娘自上次生产后一直没养好,又因着...心有郁结,这郁结打不开,只要心思翻涌,气血上头,皇后娘娘便难以彻底好全。”
郁结......
隆兴帝回了启济殿,午后,书房里付贵妃端着补汤觐见皇上,皇后性命垂危,她心里觉得很爽,但面上还是一脸担心,“皇后娘娘病得这么厉害,不是说请了娘家侄女进宫祈福了吗?”
她故意提起纪若华,想让隆兴帝察觉,所谓纪若华祈福皇后身子变好,只不过是她们演的一场大戏。
隆兴帝却忽地想起,那日上午纪若华在凤鸾宫和他们拜别,没过几天皇后就又不行了,年纪大了不由有些信这个,“你说的对,初七...不,初三就把那孩子叫回来。”
眼里嘴里都是对皇后的关切。
付贵妃眼角抽了抽,只好说起另一桩事转移话题道,“老五家的孩子昨日满月了,想必不久就会抱进宫给皇上瞧瞧,听说那孩子手脚可有劲儿了,叫了三个奶娘才能喂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