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廷在建业城中有自己的宅邸,到了地方,连柔踩着小杌子下马车,望着近前的层楼叠榭,不由松了口气。
她确实累了。
伏廷牵起连柔的手,将人带到主卧,此处的奴仆早就备好的热水热食,连柔吃了一小碗阳春面,洗净身上的汗渍,而后便倒在柔软的床榻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等她醒来后,恰好是下午。
这会儿伏廷并不在卧房,连柔穿好衣服,走到院里,冲着侍卫问:“请问将军在哪儿?”
“回夫人的话,有几名从陪都调到京城的将领登门拜访,将军他们正在前院饮酒。”
连柔道了声谢,并不打算去叨扰伏廷,只在院子附近逛了逛。
夜里,她洗过澡,倚靠在软榻上,翻阅着那册珍贵的北魏茶方,大抵是太过专注的缘故,她连伏廷究竟是何时进门的都不清楚。
灯光昏黄,美人如玉。
伏廷像是被蛊惑了,不错眼地看着她,一步步走上前,高大身躯将光线遮挡大半,只留下一片暗影。
连柔茫然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册,见伏廷回来了,她抿唇笑了起来,还没等开口说些什么,就被男人打横抱起。
“舅舅……”
连柔轻轻唤了一声,她能猜到今夜会发生什么,面颊瞬间滚烫。
“灯,灯还没熄。”
“不必。”他想好好看她。
伏廷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榻上,伸手将床帐放下。
连柔偏过头,视线内是不断跃动的绯红色,她眼底蒙上一层水雾,像是枝头绽放的花儿。
山风呼啸,暴雨不休。
伏廷额角的汗珠不住往下淌,浸在软枕上。
连柔只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无垠海面上的船,被狂肆的海浪包裹、淹没。
翌日,天边泛起微光。
连柔一整夜睡得都不安稳,只记得过了许久,他都没平静下来。
习武之人讲究勤勉,即便伏廷已经坐上骠骑将军的位置,依旧没有荒废武功。
此时他正在院中练习枪法,银光湛湛,红缨飞扬,将风搅得粉碎。
连柔忍着不适走到门口瞧了一眼,洗漱后便坐在妆匣前,用紫茉莉粉遮盖痕迹。
伏廷和她一起用了早膳,看到小妻子泛红的耳廓,他低低笑出声。
两人来到建业的第三日,有内侍前来传旨,召伏廷面圣,同时连柔也要去慈寿宫拜见太后。
要是连柔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听说要入宫,肯定会慌乱不已。
偏偏她不是。
前世她好歹嫁给过秦琰,虽说这桩婚姻名存实亡,但她作为正妻,先后赴过几次宫宴。最后那回,连熙微中了断肠草之毒,她则被关进陈王府的庵堂,求救无门。
伏廷手里拿着螺黛,抬起连柔的下颚,仔细端量着她。
“您快着些,马上就要入宫了,我总不能素着一张脸。”她轻声催促,面颊泛着微红,手里拿着盛放口脂的琉璃盒,衬得指尖玉白如笋。
“时辰还早,别急。”
当年伏家长辈追随太.祖皇帝打天下,陪都这片土地就是给伏氏一族的奖赏,只不过没挂上异姓王的名头罢了。
原本伏廷对皇室并不亲近,也称不上疏远,但近两年来,陈王动作频频,还在麻溪沟附近埋了许多暗桩。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将伏季遣至麻溪沟,表面上是教导当地乡民农桑之事,实际则是为了将陈王安插的势力一并拔起。
这位年轻王爷的手伸得太长了。
伏廷虽是武将,画技却格外出众,曾经还得到过大儒的夸赞。凭着这份本领,他用螺黛将小妻子的眉尾延长,仍是柳眉的形状,却更添几分明艳与妩媚。
连柔看不见自己的妆容,在青年开口时,将琉璃盒递上前,伏廷并没有将口脂抹在红润的唇瓣上,反而于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