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筋肉突起,神情狞恶,一看便能让人心惊胆寒。
哪知道伏廷身量颀长劲瘦,又尤为俊美,与连柔猜测的完全不同。
“跟上。”
男人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在前,他肩宽腿长,每走一步相当于连柔两步,好在他还记得放慢速度,这才没落下太多。
这几日帮忙摆摊的小厮名为松音,个子不高,人却尤为机灵,当初被二老爷随手救下,给松音一口饭吃,他心里念着恩情,也没有在宁府最为艰难的时候离开。
陪都风气开放,规矩也远不如建业森严,但小姐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跟骠骑将军并肩而行,
未免不太妥当。
心里这么想着,青苓刚欲上前,就被松音拽住袖襟。
“姐姐莫不是糊涂了,难道忘了将军在战场上杀敌的虎枭之势?若是开罪了他,咱们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青苓面带犹豫,却更惧伏廷的威严,只能叹了口气,与主子相隔几丈远。
连柔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她站在伏廷身边,鼻前隐隐约约嗅到一股血腥气,脚步顿时僵了一下。
月色如银,夜风微凉。
若不是这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恐怕真忘了,陪在她身边的并不是一位斯文温和的长辈,而是掌管着数十万将士的统领。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在鱼泉用来驱蛇的那把佩刀,伏廷经常带在身边,上面镶嵌着色泽浓丽的鸡血石,花纹繁复精致,并非中原的式样,而是他将北魏皇子斩于马下的战利品。
“怎么了?”
察觉到连柔的异样,伏廷薄唇一掀,问道。
少女故作镇定地摇头,可她的心思连自己都瞒不过,又怎能瞒得了伏廷的眼睛?
“你怕我。”
他语气笃定,嗓音隐隐透着几分威胁。
连柔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惧怕的并非是眼前这个人,而是他身上沾着的血。
她清楚地意识到伏廷待她好,无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许是前世被取走了太多血肉,这股惊悸早就深深印刻在连柔心底,区区数月时间,根本不足以让那些伤口愈合。
原本伏廷是笑着的,可惜现在那抹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也罢,世间惧怕本将军的人不计其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他指节却泛起阵阵青白。
闻言,连柔肩膀颤了颤,突然冲上前,攥住了青年的手臂。掌心下的筋肉格外坚实,像是巍峨的山岩,更似冬日里的霜雪。
“舅舅,您听我解释……”她深深吸气,唇齿间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胸臆中也仿佛压着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
伏廷抱臂立在原处,他身量高,此时低下头,神情冰冷地俯视着连柔,再不似先前那般平易近人。
“你说,本将军听着便是。”
察觉青年语气疏离,连柔指尖一震,缓缓松开手,似拨弦般的劲道消失
,被她攥住的那块布料微微皱起,伏廷的眉宇也紧蹙不平。
她不敢再自称“我”或者“柔儿”,哑着嗓子道:“您有所不知,小女子向来惧血,每次闻到血腥气都害怕,不单单是怕您。”
连柔不敢去想伏廷究竟会不会信自己,只一股脑儿将心里话全都说出口,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不远处的青苓松音都未听清。
她立身的位置距离河岸很近,河水滔滔,东流不息。
月光下,少女容颜苍白至极,浅蓝色裙裾随风而动,细腰不盈一握,像是盛开在崖壁上的兰花,袅袅婷婷,稍一用力便能采撷。
不知怎的,伏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跌落护城河的画面。
到底是狠不下心。
许久没得到青年的回应,连柔垂眸望着路上的石子,一想到自己伤到了舅舅,她心口就泛起阵阵抽疼,她既颓唐,又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