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云借着交试卷的机会, 看了眼差人手中另一张卷子, 却是揉了揉眼睛,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
一片策论, 陆瑄写了不过五六行,内容这么少也就罢了,更让人意外的是上面还有好大一摊墨汁,整张卷子说是惨不忍睹也不为过。
片刻的恍惚之后,紧接着就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真叫自己猜着了, 陆瑄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王梓云身后那些落第举子登时沸腾起来:
“呸!我就说这春闱有猫腻!”
“可怜我苦学数十年, 竟是被这等斯文败类误了前程!”
更有那等情绪激动的, 直接在地上跪倒, 以头抢地:
“老天有眼, 老天有眼啊!”
竟是涕泗交流、哭泣不止。
至于陆瑄身后的那些取中者,除了杨修云崔浩两人外, 无不神情惨淡,惊疑不定, 说是惶惶若丧家之犬也不为过,哪还有之前一丝一毫的意气风发?
抚平两人试卷,差人不敢耽搁,忙用托盘盛了, 小心送入如意楼中。
试卷先呈到坐在中间的周珉手中, 周珉看了一眼, 旋即敛去脸上笑意, 转手递给旁边周瑾。
之前陆瑄的异常, 自然早已落入周瑾眼中,这会儿瞧见陆瑄的卷子,神情滞了一下,却是没说什么,不动声色的把试卷放了回去。
胡庆丰自是把周瑾的不自然尽收眼中——
这周瑾还真是和他父亲睿王一般,就是个一根筋没脑子的。以为巴着皇上就能分得最大利益吧?
待得坐实了这春闱舞弊案,周瑾就等着被言官弹劾吧。
毕竟,之前可已查明,陆瑄和周瑾之间乃是旧交!
随手拿起陆瑄污损了的试卷,粗略翻了一下,反手递给陆明熙,一副很是惋惜的模样:
“莫不是陆公子今日状态不佳?怎么这么长时间,就写出了这样一篇东西来?啊呀呀,这可怎么好,老夫还想着,要领略一番会元公的风采呢!”
跟着抖开王梓云的试卷,文章虽说不上行云流水,却是清秀工整倒也颇为醒目。
胡庆丰捋着胡子,先就叫了一声“好”:
“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江南王家还真是名不虚传,单看这篇文章,说是才高八斗也不为过。”
他这番话声音极响,明显是要说给陆明熙听的。以周奎元为首,胡党众人围拢过来,自是纷纷附和。
裴云杉意识到情形不对,忙站起身形,待得瞧清楚陆瑄的试卷,更有那滴大大的墨汁,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失声道:
“怎么可能?!”
裴云杉身侧正是今科副主考姚青,跟着探头看去,一眼瞧见陆瑄卷子情形,脚下顿时一软,正好撞到面前的桌案,上面茶水顿时歪斜,水迹淋漓之下,衣服袖子湿了大半,姚青却似是没有感觉到一般,满脑子都是一句话“我命休矣!”
看到姚青这般如丧考妣,在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古以来,科举舞弊案最是朝廷痛恨,一旦确认,则不定要滚落多少颗人头,尤其是这两位主考官……
一时痛快者有之,惶恐者也大有人在,茶楼之前的祥和气氛早丧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触即发的紧张。
不远处的陆明廉却是猛一拍桌子,脸上尽是怒容:
“真是不肖子孙!便是祖宗也要跟着蒙羞……”
“明廉公莫要动怒……只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年少时,哪能不犯些错误的。”胡庆丰微微一哂,转身瞧向陆明熙,“眼下这样,明熙公瞧着,是否还要再比下去?”
“比,如何不比?”陆明熙眉角上挑,一抹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却是很快恢复平静,“三篇策论,这才是第一场……”
口中说着,忽然顿了一下,却是如意楼下本来直挺挺坐在那里的陆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