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 隆福大街。
要说住在这道街上的,多为豪门大户, 平日里就颇为热闹,今日却是尤甚——
一大早,驾着高头大马的煊赫马车就连续不断, 人流太过拥挤, 甚至一度造成道路堵塞,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
那等初入京城的, 就有些被这阵仗给惊住, 纷纷探问,马上有知道内情的帮着讲解:
“东头朱雀桥那边是原先的阁老府, 也就是陆家长房, 听说他们家九公子今儿大婚;西边那头是尚书老爷家,是陆家二房, 说是今儿个给母亲过七十大寿……”
听的人越发糊涂:
“说来说去, 这不一家人嘛,怎么大婚还能和做寿放在一天?那不就乱了套了吗?”
旁边便有心急的听不下去:
“啊呀,瞧你张破嘴, 多简单的事都说不清楚。什么大房二房的,现在是朱雀桥陆家和隆福街陆家, 他们啊已经分宗了。我怎么瞧着,这分明是打擂台啊。”
便有那好事者蹲在街边开始数来往的车辆是往东边朱雀桥去得多, 还是直接停在隆福大街的多。却是数了没一会儿, 就有些兴致缺缺——
这才什么光景啊, 隆福街那边的陆尚书家已经有宾客接连登门,至于说之前煊赫的朱雀桥陆家,却不过麻雀两三只,看车子模样,也比往陆尚书家去的寒酸些。
不由感叹一声,果然是人走茶凉啊,不对,应该是人未走茶就凉了。毕竟,那陆阁老可还躺在床上没咽气呢。
朱雀桥这边的寥落,站在大门前迎接客人的陆瑛自然瞧得一清二楚。
斜着眼瞟了瞟不远处同样肩负着招待客人任务却不是一般闲的陆珦,简直要大笑三声,便是积累了这么多天的郁闷之气,也跟着散去不少——
眼前这般不过是开始,今日旁人瞧着武安侯府的面子,或者碍于情面不好做的太过,可人都是健忘的,用不了多久,朱雀桥陆家就会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隆福街陆家。
又一阵车马辚辚传来,陆瑛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笑容顿时更盛,忙不迭着人回去请父亲出来——
却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梁春梁公公到了。
梁春既是出现在这里,明显代表的太后娘娘。
连太后娘娘都有赏赐,二房这边的脸面可谓足足的。
“梁公公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陆明廉快步迎了出来,神情明显也有些激动——太后娘娘这般,明显也是给自己的脸面。
“太后娘娘说了,陆尚书乃国家重臣,忠君体国,为朝廷分忧,劳苦功高,能养出大人这样的好儿子,陆老夫人可不也于国有功?老夫人大寿,自然是喜事一桩,端的是可喜可贺。”梁春笑吟吟道,视线同样扫过有些寥落的朱雀桥陆家,一丝阴冷一闪而过。
两人寒暄着正要举步而入,又有车马声传来,众人回头,竟依旧是宫中銮驾,一时纷纷咋舌。看车驾特征,分明同样来自宫中。
旁人或者不好判断,梁春却是一下看出,分明是坤宁宫皇后娘娘也派了人过来道贺。一时脸色就有些阴沉——
之前陆明熙执掌内阁时,虽然从未表态,却明显更听命于皇上。眼下胡太后这边扶持的陆明廉起来了,皇上那边怕是不愿意瞧见这种情况的发生。
即便笃定陆明廉绝不会因为这个就转而投靠过去,却是难免膈应。
陆明廉先是大喜,转而想到梁春还在呢,忙又收敛了情绪——
放眼帝都,哪家重臣家中长辈做寿,可是都不曾这般同时惊动两宫娘娘。
这样的殊荣,说是帝都头一份也不为过。当初陆明熙何等权势,崔老夫人可也没有过这般荣光。
若非担心梁春多想,脸上的笑意可不是就要溢出来了。
其他来往宾客也纷纷驻足,瞧着眼前一幕,神情复杂的紧——要说鞠躬尽瘁为国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