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庆轩被下人带过来的时候, 还有些奇怪, 待得一步跨进院里,却被看到的场景吓了一跳——
自来事事讲究的妻子,这会儿却正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脸上泪痕斑驳, 脸颊更是肿了老高。
登时有些仓皇, 视线极快的又在武安侯袁烈身上掠过, 一时更加心惊肉跳。实在是明明就在方才, 这位连襟待自己还是亲切的紧, 如何这会儿就面沉似水、神情凝重之极?
本是迈向丁氏的脚步不觉变的迟疑,最终在丁正峰面前停住脚:
“不知岳父大人唤小婿何事?”
停了停才试探道:
“可是我家娘子惹了岳父生气?”
瞧着缩手缩脚的程庆轩,丁正峰当真觉得和吃了只苍蝇相仿,也无心和他兜圈子:
“姑爷你是一家之主,按理说这话不该我说。我只问你一句, 这么多年, 你父亲待你如何?”
程庆轩越发摸不着头脑, 只得含糊道:
“我爹自是待我极好……若非我爹, 也绝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我……”
却被丁正峰一下喝断:
“既是如此,如何还要带着妻儿别府另居?便是你不觉得羞臊,我也要臊死了!”
“你是伯府娇客,即便我不好出面责罚于你, 这满朝御史都是死的吗?国朝自来以孝治天下, 身为嗣子, 你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信不信只要有那等乖觉的,一道奏章送上,你头上那顶乌纱,顷刻间就会不翼而飞?这等戴罪之身,一世也休想有出头之日!”
程庆轩本是躬身而立,这会儿却是再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惊失色道:
“岳父息怒,小婿并没有分家之意,不过是想要让父亲换个……”
却被丁正峰朝脸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这会儿还要花言巧语骗我!你这话坑傻子还差不多!不如明日里金銮殿上,皇上面前,你也把这话重复一遍?”
再没想到老泰山会这么不讲究,被不偏不倚吐了一脸唾沫的程庆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你们俩赶紧给我滚!芳姐儿我已经说了,让她去静心庵给老爷子祈福三年,至于你,是跪是求,自是与伯府无干,你只记着一点,老爷子一日不肯谅解于你,你就一日不是我伯府的女婿!”
程庆轩本就是个脸皮薄的,听丁正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还有脸再留下来?
慌忙扯了同样失魂落魄的丁淑芳起身,眼都不敢抬的匆忙施了个礼:
“小婿,小婿告退……”
刚走了几步,却又被一直默不作声的袁烈给叫住:
“栖霞山庄是武安侯府用来酬报程家三小姐大恩的,与其他人却是一点干系也无,尤其是你们夫妇——旁人也就罢了,唯独你们二位,没有袁家的同意,记得莫要踏入山庄一步,不然会有什么结果,怕是你们两人承受不了的。”
程庆轩仓皇回头,正好对上袁烈锐利的双眸,惊得忙点头应下,拽了丁氏,逃也似的出了小院。
外面程家下人已是候着了,程宝茹正在车前徘徊,一眼瞧见匆匆过来的两人,忙迎了上去,却在瞧清楚丁氏的模样时,吓得“呀”的惊叫了一声。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扶你母亲上车!”程庆轩恶狠狠道。
“啊?嗳。”程宝茹手脚都是哆嗦的——
这可是伯府,母亲怎么说也是伯府姑奶奶,如何被人打成这样?
堪堪上车时,又想起什么,忙探出头,对好容易骑上马的程庆轩道:
“爹,方才大舅母说伯府有事,想要留三妹妹住上一段……”
不想一句话出口,手腕上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程宝茹悚然抬头,正对上丁氏宛若癫狂的眼神:
“你不是说,那个臭丫头和怡姐儿在一起吗!连你也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