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眼中雾气蒙蒙,侧头看了看叶伯亭,叶伯亭强压住要往外流出的眼泪,朝夏天使劲儿点了点头。
夏天明白了,看来亭子也看见宋雅萍了,同样怕婆婆担心,而没有大声喊出那句:“妈妈!”
两名双十年华的女孩,身上的白大褂、袖子口,都是血迹,脸上带着泥道子,现在的形象,任谁在不了解的情况下,都有着实在是让人看了放心不下的心理。
儿女们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家、想妈,想从母亲身上得到抚慰。所以夏天和叶伯亭都默默哭了,连李彤都眼睛向上翻动瞟着天空,表情扭曲的想让眼泪倒流……
而对于当妈的呢,身在外最惦记的都是孩子,更何况在这座余震不断的危城中,宋雅萍更是时刻都忧心着她的儿女们。所以宋雅萍回头了……
当车辆向更远的地方加速前行时,宋雅萍似有心灵感应般忽然回头,望向那一辆辆正在面前加速通过的军用大卡车。
车辆压过掀起的尘土,在宋雅萍和她的女儿、儿媳之间形成了“屏障”,让她一时没有看清,入眼全是白大褂。
夏天和叶伯亭不知为何,在宋雅萍回头的刹那,同时心里紧张了一下。她们不是在像以往一般怕宋雅萍骂她们,而是怕宋雅萍不骂她们,甚至心疼她们。
这种躲避的心理,就相当于很多的子女们,在外面的城市生活得很好时,他们会跟妈妈显摆幸福,让她感同身受替自己高兴。
而当在外面的世界混的不好很落魄时,子女们却选择要自己咬牙忍着,忍着想家想妈,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打电话说:“妈,我一切都好,吃饱喝足,啥都不缺。”其实早已经泡起了方便面。
“院长。病人的麻药注射完毕,已经准备好了。”
一名医护人员在帐篷里对着宋雅萍提醒道,宋雅萍又望了一眼那些通过的车辆,才回过头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宋雅萍结束了跟几位主治医师对一个病人的会诊。立刻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手术中。
这么久的站下来,宋雅萍也不知自己到底忙碌的是第几台手术了。
可以说,京都军区医院实施的是唐庄震后最早的手术,同时也是最艰难的手术。
大量的清创缝合,大量的截肢。甚至还有开颅。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进行的。
京都军区医院的医务人员,几乎是踩在血泊中抢救伤员。
脚上的解放鞋被鲜血染红浸透,带来的手术手套,划坏了换上,划坏了再换上,直到换到最后一双。
再后来,宋雅萍通知大家只能是做完一个,用水冲一下,接着再做。
最后到了连水都没有的程度了。宋雅萍又让护士们把河道里的水打上来,严令煮沸了,再把手术器械投到里面进行消毒。
在这样的情境中,宋雅萍在汽灯的照射下进行了一台台手术。
被救活的伤员,宋雅萍会点点头,血浆供应不上或者抢救无效的伤员,她会闭一闭眼睛做深呼吸,再睁开时目送一个个伤员离开手术台、然后死去。
救治和目送着一条条生命离开,宋雅萍用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在调整着自己,在两者之间、两种心情间来回转换。
如果说秦院长还有无奈和感慨。到了宋雅萍宋院长这里,就只剩下一条信念:“人在青山在。”
宋雅萍从医以来,手术刀下从来没有失去过这么多生命。而今,她只觉得快要做完了一生的手术。也是头一次把面部藏进口罩中几十个小时。而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关键时刻彰显老同志的坚毅,宋雅萍远比其他医护人员更加坚强,她自认已经尽力时,心里是没有过多自责的,她心里琢磨更多的是别人想不到的反思。
部队进入唐庄以来,她看到了很多紧急状况下的无序。
各救援队匆忙动员起来。迅速投放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