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赵瑞转过头来, 看着沈存,忽然轻笑出声。
“不过, 我曾梦见过她……安之, 你信吗?”
“……”沈存终于皱起眉头, “赵瑞, 这是殿下,你, 不该无礼。”
他的语气微微加重,称呼也疏离起来。
赵瑞笑了。
沈存姓沈,沈氏, 武平君, 若说尊王忠君,那便是最大的笑话。
楚党倒台后, 沈氏势大,之后又有什么打算,赵瑞一清二楚。
不过任由他们的野心膨胀,乱了梁国, 趁乱取势,这一直都是赵瑞的打算,之前对于楚党,也是这个思路。
所以维持好与沈存的关系, 还是很有必要。
“安之,我说笑的。”赵瑞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此处就你我二人,难道还说不得玩笑话?安之,我十四岁便来了梁国,住在质子府里,举目无亲无友,万幸能与你结识,把酒言欢,品茗手谈,于你我二人的情谊,最是珍视……刚才的话,若是你不快,我收回去便是。”
沈存生性冷肃淡漠,不擅交际,唯独与赵瑞相交颇深。
他素来重情义,此时听到赵瑞一番恳谈,便也有些失悔自己适才语气过重。
其实赵瑞便是拿梁王来开玩笑,横竖四下无外人,沈存也未必会多在意。
只是刚刚听到赵瑞以那种语气谈起徐姜,他胸中便忽地生出一阵郁躁之感,一开口语气亦是生硬起来。
至于其原因,似乎埋在心里,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沈存不敢捅破。
“子祥。”沈存叹道,“不怪你,是我急了些……我现在身任太傅之职,教导殿下,心存几分师徒之谊,叫你见笑了。”
这是他给自己的答案。
赵瑞宽和地摇摇头,默了片刻,似是忽然想起来,笑道:“说起来,你同公主的婚约……现下可有什么进展?”
“婚约?”沈存一哂,“先前那事,不过是坊间流言,王上曾经虽有意,但当时我已婉拒,此后王上亦未再提过,想来是不作数的。”
“那便好。”赵瑞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子祥,你曾同我说过,不愿尚主,我亦不愿意看到你娶了王女,郁郁寡欢的模样……如此,倒是有惊无险。”
“正是如此。”沈存点了点头。
真的是这样么?就这样便可以了么?
沈存低下头,失神了片刻。
这一幕并没有逃过赵瑞的眼睛,他此时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那抹弧度,隐隐透着些许阴鸷。
不远处传来了轻稳的脚步声,沈存赵瑞一齐回头。
徐姜正朝这边慢慢走来,她手里提着盏四角灯笼,灯笼骨架下挂着丝绦,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暖胧的光照亮了她衣裙的一角,并漫射到她帷帽垂着的面纱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她已把容貌重新遮了起来,在亭子的台阶前微微站定。
“太傅。”徐姜说,“天色已晚,还劳烦太傅送我回去。”
她的目光轻移,在赵瑞身上略微一顿,但并未言语。此后便在沈存的护送下,渐渐消失在赵瑞的视线里。
赵瑞没有跟上去,他不像沈存那般,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同时,他也很清楚徐姜对他的戒备。
所以赵瑞依旧留在亭子里,估摸着徐姜与沈存已经走远,这才离开了竹萱亭,朝着卫萱的房里走去。
*
房里灯光悠悠,卫萱正坐在桌案前,低头沉思。
她似是极入神,以至于连赵瑞推门进来,也没有发觉。
“想什么呢?”赵瑞温了嗓音,在她身边坐下。
卫萱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待得看到赵瑞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时,才松了口气,嗔道:“你这坏家伙,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呼,吓死我了,讨厌……”
赵瑞淡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