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徐渡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何事?王后怎的如此客套?”
楚后默然,半晌开口, 却已然先红了眼圈。
“昨夜有故人托梦, 便是那位胡域来的妹妹, 妾身当年与她关系最好, 却偏偏命薄,生下了姜公主便溘然长逝……那孩子也是可怜, 自小没了娘,妾身忙于宫务也疏忽了她,心中有愧, 特来求王上, 给这孩子赐个封号,让她自此也能好过些。”
楚后说的正是徐姜, 徐渡轻轻一笑。
瞧着温柔仁义,可实际上不过是走以退为进的路子。宫里头的人最讲势力,一个轻飘飘的封号头衔能派上什么用场?不过是见他似有顾及徐姜之意,便顺势而为, 打算封了徐姜获得其它赏赐的可能。
他今日一早便派人送了赏赐过去,金银财宝,尽是俗物,可这才是实打实够生存的东西, 大张旗鼓,亦显王恩撑腰。
“给什么封号?一个小丫头,给点财宝打发便够了。说起来寡人也是有所谋划, 这才给了些赏赐安抚,其实真要论起来,父女之情,实在淡薄。”徐渡把玩着腰间的玉饰,慢条斯理道,“毕竟,按律理论,公主需等到及笄之年,方可授予封号,她此时的年龄可不合适。”
“王上,瞧您说的,咱们妍儿不是一出生便封了长乐公主吗?哪有您这般顾此失彼的父王?”楚后掩了掩唇,嗔道,“也不知王上在姜儿身上有什么好图谋的,若是对姜儿不好,妾身可是第一个不依的——”
她变脸倒快,先前还梨花带雨地追思故人,这会儿又换上了一副亦喜亦嗔的面孔。
“这公主嘛,还能有什么可图的?不过是婚嫁一事罢了。”徐渡说,“妍儿已与虞国公子赵瑞订了亲,不妨再添上喜事一桩,此前武平君之子沈存曾向寡人递书,言之心仪阿姜已久,欲求之为妇……这安平侯在军中威望极高,还是有必要拉拢一下,求婚于公主,以后势必会更加忠心,岂不妙哉?”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可楚后听完,却仿佛猛然间听见惊雷,原本捧着杯热茶,手一抖,茶汤带着叶便全倾洒在了衣裙上。
“王前失仪,还请王上恕罪。”楚后急忙忙跪下,低头请罪,“另,妾身觉得,让姜儿嫁给武平君之子,着实不妥……沈氏尚武,代代子孙均效忠沙场,战火纷乱,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会为国捐躯,若是让姜儿嫁过去,守了寡……可不是害苦这孩子一辈子?”
徐渡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模样,微微一笑。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寡人都不心疼,王后何必多虑?牺牲这么个无谓的丫头,换来个战功赫赫的沈氏,寡人看这交易,甚是划算。”
楚后焦急,想再说些什么,可却也指摘不出什么来。
徐姜不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梁王自然是越冷待她越好,可此时楚后却巴不得能唤起梁王的那一点慈爱之心,好叫他把联姻沈氏的想法收回去。
“好啦,此事容寡人再考虑考虑,王后你不妨先回去换身衣裳,改日再计此事如何?正好寡人也有些乏了……哦,对了,别忘了替寡人夸赞一句妍儿,她昨日献上的丹方,寡人极喜,赏赐任由她去府库里挑选便是。”
徐渡装模作样地按了按鬓角,下了逐客令。
楚后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好公然忤逆他的命令,攥紧了袖子,无奈告退。
宫殿内就剩他一人,徐渡不喜楚后身上那有些呛人的香粉味,便着人点了熏香,香雾从镂花铜炉中蔓逸出,袅袅升腾起来,气息恬淡,令人霎时安宁。
徐渡想起适才楚后那番神情莫测,好似戏台上变脸的把式,觉得可笑。
楚后着急,她当然会着急,只是却不是担心徐姜守寡,而是怕沈氏尚了公主后,便被拉到了亲王一党。
梁国的内政不太平,草草分大致可分为三派。
一众老臣忠于梁王,是为王派,是梁王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