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见到多年未曾蒙面的兄长,她满心欢喜。
但她是绘梨衣,让她休息的是夫君,路明非都这么说了,绘梨衣便是乖巧点头,应了下来。
源稚女静静笑着,他看着路明非小心翼翼的扶着绘梨衣躺下,调整枕头,捂好被角,低下头在绘梨衣耳边说着悄悄话,绘梨衣闭着眼,嘴角上扬,那是浅浅的笑,见了便叫人觉得温馨。
路明非也是笑着,这一幕令源稚女打从心里觉得惊奇,冠军侯之名早是远洋大周内外,身为扶桑极乐林龙王的他,自然早有耳闻。
换成之前,若有人说堂堂大周冠军侯会作如此小儿女姿态,源稚女肯定会说这人就是疯了,那可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煞星!
如今源稚女却亲眼所见。
可好生奇怪,这一幕丝毫不给人以突兀感,仿佛冠军侯本该如此,金刚石也作绕指柔,铮铮铁骨的将军,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娘子。
“娘子,你休息,我去去就来。”
路明非领着源稚女出门。
深夜凉意很重,呼出的气都化作白雾,路明非迅速回身关上门,明明是那样快的动作,竟一丝声响也无,看得源稚女赞叹不已。
“走,西厢房收拾好了,我带你去。”
路明非脚步一顿。
在他面前,源稚女衣衫整理停当,对着路明非,深深拜下。
“侯爷,我……”
源稚女发现自己拜不下了。
前方就像是横亘着五岳群山,绕也绕不过,登也登不上。
而这五岳,正是冠军侯的手。
他扶住了源稚女。
路明非皱眉。
“你这是作甚?”
再如何说源稚女都是绘梨衣的兄长,按规矩路明非该叫一声小舅子,放眼这天底下,哪里有小舅子给他行大礼的道理,这不都乱了吗?
源稚女很坦然。
“这一礼,是我应行的。”
“看得出来,侯爷你对小绘梨衣,是真心以待,没有半分虚假。”
“这孩子从小就难,我没有尽好一个兄长的责任,这是我的过错。”
“万幸她能遇到你。”
路明非目光一凝。
“停!”
源稚女恍若未闻。
他仍是保持俯身下拜的姿势。
“无论如何,能遇到侯爷你,是小绘梨衣的福气。”
“我知道,我这个不称职的兄长,实在没有道理说这些。”
“但……如果可以的话。”
更多的血在滴。
此时的路明非用力不是,卸力也不是,他生怕自己一个放松,源稚女就栽在了地上,至于用点力……源稚女太轻了,轻得就像是一张纸,不是风一吹便会高高飞起的纸,而是微风一吹便会破碎的纸,碎成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播撒去遥远更遥远的远方。
“不要说了。”
路明非沉声道。
“若你真是为绘梨衣好,就给我住口,好好将养精神,以后亲眼看着她。”
源稚女大概终于认识到有冠军侯在,自己这一拜,是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了。
他抬起脸。
煞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如尸体般。
血源源不断的从他嘴角流出。
源稚女笑了笑。
这一瞬凄美的他叫人分不清到底是龙王还是二王子。
“侯爷,不必说了。”
“我想……”
“我大概是见不到的。”
“住口!”
路明非把住他手臂,横着抱起,心中又是一惊,太轻了。
大踏步往外跑,路明非冲出内宅,马车停在院落,路明非掀开帘子,草药气味扑鼻而来,各种各样的混杂在一起,就连路明非这等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人,也是皱了皱眉头。
樱井小暮正在照顾小火炉,上面煎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