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颓倒之势如大厦倾覆,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坍塌。
昨日仍是朱门高户,今日已成满纸荒唐。
以沈昌德为首的朋党或流放,或贬官,或不再得重用,多少都有被牵连其中。
沈家三父子及二夫人叶氏被斩于菜市口。
听说,这一切都是皇帝下的旨。
他下旨时,手不抖,气不喘,色不变,好像沈昌德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块石头头,或一株草木。
所以,残忍薄情这一特性,是传承在顾家血脉之中的吧。
沈非念那日与顾执渊雨中话毕,便离了行宫。
至后,她便未再与顾执渊见过面。
“沈姑娘。”沈非念正在看新出的一批珠宝,忽听得有人唤她。
这会儿已是天黑时分,铺子早关了,来的人却是文华公主。
“公主有事?”沈非念也没行礼,只淡淡应了一声。
“听说你和渊王爷吵架啦?”
“没有,我那叫单方面骂他,不叫吵架。”
“哈哈哈。”文华公主笑得花枝乱颤,也不怪罪沈非念无礼,凑过去靠在桌子上,瞧着沈非念的眼睛,好奇地问,“你用什么办法,让迟恕那般帮你的?”
“他帮我什么了?”
“你后几日不在行宫,想来不知道,迟恕国师与渊王爷相谈……不甚欢,他说,若没有你沈非念,襄朝很难与乾朝达成合作,会转而考虑与我盛朝签订盟约。”
沈非念眼色微凝,抬起眸子看向文华公主。
文华公主冲她微微偏头,笑得明亮。
“结果呢?”沈非念问。
“结果自然是……”文华公主扬眉道,“乾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肥肉了呗,你难道还没有收到消息?按说,你应该要进宫向你朝陛下谢恩了。”
沈非念放下手中事物,“所以公主来此,是想与我说?”
“是想跟你说,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在我们邺都开分店的,莫要忘了。”
“好啊。到时候,望公主多多帮衬才好。”
文华公主瞧了沈非念好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她无法阻止乾襄两国的商贸之事,但她可以横插一手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她以为劝说沈非念同意会是一个很难的过程,没想到,沈非念答应得如此痛快爽利。
“沈非念,若你我非两国之人,我真想和你做朋友。”文华公主笑道,“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公主不恨我抓了许娇娇了?”沈非念好笑道。
“恨的呀,怎么不恨了!”文华公主气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还给我?”
沈非念本想说,你去找顾执渊要人吧,她如今被关在司恶楼。
但转念一想,她答应过赵华安,会替他保着许娇娇直到他回来,做人,还是得言而有信。
所以沈非念说道,“你不用担心,她现在没事,不论她的身份是真是假,赵华安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可我也是啊。”文华公主忽然有些委屈,“我自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小时候宫里的人可瞧不上我了,只有她一直陪着我,可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我父皇自小培养的死士,来乾朝时,她甚至没有和我说一声,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没有背叛你。”沈非念轻声说。
“什么?”
“我说,她没有背叛你,更没有背叛盛朝。”
文华公主望着沈非念,眼中慢慢盈出泪光。
她骄傲地抬起头,高声说:“我就知道她不会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