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楹此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她这辈子也无法触及的人,也绝不允许沈非念这样出身卑贱的人去玷污。
不如就将沈非念嫁去给赵华安,一举两得。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
沈昌德冷冷地看着沈之楹,看着这个方才他还赞不绝口的聪慧女儿,语气颇为嘲讽:“我明知渊王爷与沈非念来往密切,还要将沈非念许配给赵华安,你是想让为父一下子得罪两个朝臣?”
沈之楹连忙低头:“是女儿思虑不周,请父亲原谅。”
“你不是思虑不周,你是见不得沈非念可以肆意接近顾执渊,是吧?你还不死心!”
“女儿知错!”沈之楹又赶紧跪下认错,放作平日,她绝不会如此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今日是她心神大乱,屡屡犯蠢了。
“念在你往日安份守已,为父便不与你计较,下次再有这种蠢钝之语,便自去祠堂跪着!”
“是,女儿知道了,可赵华安那里……”
“我已向陛下请罪,沈家与将军府的婚事不再提起,中间诸多朝政之事与你说也说不明白,你们下去吧。”沈昌德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出去。
沈非念也悄悄溜走,一边抛着枣儿,一边想着果然只要打破了沈之楹的平静,她就会自乱阵脚。
而且有什么朝政说不明白的?搞得神神叨叨的,还真以为有多高深不成?
无非是——
这婚事若是陛下强押着赵华安同意,就是君恩浩荡,天子之命,昭显的是皇帝陛下他的权力与威慑,让赵华安知道,他再如何能征善战,也只是个臣子,要听命于君。
可若这婚事换成了赵华安主动请求,就变成了权臣之间的强强联合,大有结党营私之嫌。沈昌德已是文官之首,再结一门武将的婚事,他便是染指军中,在朝堂上文武通吃。
当朝唯一一个能做到文武官员皆不敢不服的,还只有顾执渊。
皇帝想再给自己找一个“顾执渊”一般的祖宗供起来吗?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
沈昌德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能不懂这点道理?
所以他自然会主动请求陛下收回成命,主动避嫌,以免圣上猜忌起疑。
作臣子的,若是引得皇帝猜疑提防,那还怎么在朝堂上混?又不是个个都如顾执渊那般是个法外狂徒,敢对皇帝骑脸输出。
沈家与赵华安的婚事,彻底作罢。
“姑娘,我不明白,若姑娘你只是要让大姑娘被老爷教训一顿的话,你又何必跑一趟将军府呢?没有将军的婚事,老爷只要知道大姑娘有了异心,也会生气的。”织巧将枣擦干净了递给沈非念。
沈非念勾住织巧的肩膀,咬着枣子说:“问得好,所以咱还得再跑一个地方。”
“哪里呀?”
“枣子晒干了也很好吃的,咱们府上哪里的阳光最好?”
“三夫人院子旁边倒是一块小草坪,那里的太阳最好不过了。”
沈非念点点织巧的鼻子,帮织巧提着柳条筐去晒枣子。
顺道将赵华安主动请陛下赐婚沈家女的消息,不经意间地让三夫人听见。
“姑娘,三夫人真的会那么做吗?”织巧小声问。
“你就瞧好了。”
弦月如勾挂在屋檐,悬着的清辉如纱般柔软倾泄披落,给这个静谧的夏夜带来朦胧的神秘感。
每晚这个时候,沈昌德都会在书房里看书,谁也不会在旁打扰。
许是晚风来得急,吹开了他书房的窗,沈昌德起身去关窗时,看到银光月色下,一个翩然起舞的身影。
舞姿曼妙,腰身轻软,面上系着的白纱随风摆动却不滑落,好一个尤抱琵琶半遮面。
沈昌德看了一会儿,隐约已猜到那起舞的人是谁。
他笑了声,放下书卷走向夜色里的人影。
大手揽人入怀,怀中人微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