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田王氏和那《金瓶梅》里的王婆子一样,也不是个本分的,端得有些好本事,平日里是又做媒婆又做牙婆,又会抱腰,又善放刁。*
这些浮浪子弟有几贯家资,好弄风月,她就在其中牵线搭桥,寻些良家子与他们作乐,做些半开门的买卖。
她舍不得自家宝贝女儿进火坑,更提防着陆承望这个乘龙快婿被张幼双拐跑,便想着不如拐张幼双与吴家大郎作个外宅。
这样一来,既能打发走张幼双这个下作的小黄子,还能赚几个银钱使唤,岂不是天大的美事?
田开富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哪里听她在说些什么,含糊道:“行行行。”
“那正好,”田王氏也不在乎田开富这副死相,自顾笑道,“那我赶明儿就去探探她的口风。”
田王氏既已认定了陆承望是她老田家的人,就像条护食的狗一样,四处提防着各路妖艳贱货来勾搭她这宝贝女婿。很不幸地,张幼双就成了她眼里这别有用心的妖艳贱货之一。
至于张幼双,在她眼里“清北预备役”再牛逼那说到底也不是清北高材生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志一家三口各怀心思地在堂屋里坐下,一声不吭地喝着稀饭。
安哥儿被周霞芬哄着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在那儿背《三字经》。
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就是那两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还没背上一会儿就烦了,把这《三字经》往桌上一扔,扭着身子吵吵闹闹地要出去玩儿。
周霞芬哄祖宗似的,好言好语,温声相劝,拿着个帕子细细地抹去了他嘴角的饭米粒。
“安哥儿,再背一会儿,就再背一会儿好不好啊。”
往常这个时候,张幼双早就将一家人的饭备好,自去屋外洗衣服了,然而一直到现在她那间屋却安安静静的。
昨天闹腾了一晚上,张周夫妻俩都没睡个好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房门突然被打开,张幼双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看这精气神明显是睡了个好觉的。
夫妻俩面色遽然一变,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敢吭声。
这死丫头是疯了还是鬼上身了?
昨天张幼双的一番壮举倒令他俩投鼠忌器,这素来懦弱的人一动起怒来,还真有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夫妻俩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逼得她真来个鱼死网破。
还没开口,张幼双就一迳出了屋。
周霞芬终于忍无可忍,皱眉道:“要死啦!她真疯了不成?”
“哼!要她去!”张大志“啪”地将筷子一摔,嗓音像炸雷一样在张幼双后脑勺直跳。
“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离了老子她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吃过饭照理是要洗碗了,往常这个时候也都是张幼双过去收桌洗碗,如今周霞芬也不敢支使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动身。
擦着桌子恨恨地想着,等到了中饭,等到了中饭的时候看她吃什么。
出了门,买了点儿瓜子巧果,这一整天下来,张幼双就坐在巷口,淡定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和这对狗爹妈住一起明显不是个事儿,再说这又不是她爸妈。还得抓紧时间搬出去。要不是为了户籍,免得以后闹上衙门,她才不乐意认这个身份,谁在这儿待谁脑残。
哦对了,还得找个工作。
她如今虽然有百两本钱,但哪有不事生产,坐吃山空的这个道理。
张幼双正想得出神的功夫,头顶上突然响起个公鸭嗓。
“你吃的什么?”
一抬头,张幼双顿时乐了。
这不是安哥儿那小兔崽子吗?
男孩儿七八岁是狗都嫌的年纪。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熊孩子,有样学样,早就学会了将家中的姐妹当他奴隶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