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游彦回到长乐宫时,直觉到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般候在大殿门外, 包括高庸都没进内伺候,整张脸忧心忡忡, 在门前走来走去, 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游彦靠在门口的石柱上看着高庸又走了半圈,才轻咳了一声:“內官今日好闲心。”
高庸转过头看见游彦, 如蒙大赦一般, 脸上的表情立刻轻松了起来:“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游彦朝着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 面带疑惑:“怎么所有人都在这里,陛下在做什么?”
“陛下他……”高庸无奈,叹了口气, “奴婢实在是不好说, 将军不如亲自进去瞧瞧, 陛下看见您,好歹心情会好上一些。”
游彦微微眯了眯眼, 唇角向上扬了一下:“知道了, 內官反正也是闲着,那就不如让人吩咐御厨准备午膳, 待会说不定咱们陛下心情好了要吃呢。”
高庸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安排人准备。”
游彦笑了笑, 伸手推开殿门, 大步走了进去。还没走几步, 就看见外殿的地面上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但想想刚刚高庸的表情,这血迹肯定不会是蔺策的,蔺策将宫人全部遣到门外,殿中自然是还有旁人,那又是谁?
游彦放轻了脚步向内走去,到了内殿门口,一眼就看见正坐在书案前专注批阅奏章的蔺策,看他面上的表情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直到游彦看见在殿中央还跪伏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游彦盯着那人背影看了一会,只觉得这人似乎在哪见过,但又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身上的衣饰却表明其身份。游彦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走到书案前,正对上被脚步声惊扰抬起头的蔺策的目光,唇边漾起几分笑意:“陛下倒是勤勉,才下了早朝片刻不歇就又忙了起来,今早的药可按时吃了?”
蔺策勾了勾唇,勉强露出一点笑:“高庸现在可是很听你的话,到了时辰就会把药端进来,如若稍有一点耽搁,他就会在我耳边念个不停。”蔺策合上手里的奏章,“下了早朝,我见天色放晴,本想带着你那只兔子趁天气好随处转转,却未曾料到……”
话落,他的视线才慢慢地转向殿中的那人,眼里的笑意登时消失不见:“朕今日已经被你扰了好兴致,你若是还跪在这里,你项上的那颗脑袋或许也要保不住了。”
那人闻言浑身颤抖,慢慢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狼狈不堪的脸:“属下自知身为卑微,配不上公主的尊贵,也知道此举是辜负了陛下一直以来的信任,但属下实在没办法再苟且下去,也不忍公主再为此事烦忧,所以才敢向陛下坦言,只求陛下能给属下一个机会。”
游彦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因为沾染着血污,一时无法看清这人的面目,但还是从声音里分辨出这人是负责宿卫长乐宫安危的禁卫中的一个,也算是天子近卫,游彦虽记不住他的名字,却对这人也有几分印象。
当日他预料过乐昌公主的那个心上人会在这皇城之中,却没想到就在蔺策的眼皮下,也怪不得蔺策派人百般调查,却一直不得结果。
游彦走到这人面前,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脸上的血迹都来自前额的一个创口,现在创口已经止了血,只是血污没有清理,干涸在脸上,因此看起来有些可怖。他转过头朝着蔺策看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这人并无性命之忧,而后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走到软塌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拎起正往炭盆前凑的小灰兔子,放到自己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起毛来。
蔺策朝着游彦看了一眼,感觉一直凝结在心头的郁结散去了不少,他重新看向跪在殿中的那人,缓缓道:“邬晟,你身为天子近侍,本应该以护卫皇城安危为责,却借此机会接近公主,你可知道,刚刚若不是高庸出言劝慰,你这条命,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