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狭小的下人房中,穆衍坐在榻上,背部挺得笔直,向来冷淡毫无表情的脸上,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像是拧成了一个结。
他与程立同住一起,可在昭阳宫伺候的下人,哪个没有自己的差事,也唯有他如今丝毫不得动弹,闲得发慌。
他也的确有些慌乱,都说公主殿下的脾气最好,从来没朝下人发过火,可他却偏偏叫公主生气,在昭阳宫里犯了众怒,连程立都不愿意搭理他。
穆衍坐卧不安,他倒是宁愿被狠狠的收拾一顿,也好过这样被晾着。
这让他有一种再次回到了暗卫营的感觉,孤立无援,永远都是被忌惮被众人抱团忽视的那一个,可又有些不同,在这里他至少不必担心晚上会有人给他一刀子。
可若是公主殿下一气之下,将他赶出昭阳宫,再次送回暗卫营,他又该怎么办?
穆衍私心里绝不愿离开昭阳宫,更不愿离开姜泠,他想呆在这里,守在她身边,或许是因为记忆深处那一段模糊的画面,又或许是她厚重的信任与恩情。
他该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可现在,她生气了,那般恼怒的模样他从未见过,他惶恐不安,自责愧疚,却在私下里还有一丝丝暖意,原来她到底还是在意他的,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毫无用处的废物暗卫。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程立站在门口拍拍身上的落雪,这才黑着脸走进来:“喝药了。”
食盒上积了一层雪,打开后里头仍冒着热气,程立没好气的把药碗端给他,阴阳怪气道:“你也真是好能耐,快十年了,还没人敢把我们的小殿下惹生气,就凭你?”
程立嗤笑一声,眼底掠过一抹不屑:“先前主子宠着你让人照顾你,那是心善,你要是不识趣儿,咱们可有的是法子折腾人,可不必你们暗卫的手段少!”
穆衍端着药碗,盯着上面冒出的热气,迟迟没有动作。
他想起那张俏丽明媚的小脸,永远都挂着甜甜的笑,满满的娇气与稚嫩,像是能驱走这世上一切的阴霾。
他不该惹她生气的,就算是再回到暗卫营,也绝不能让她不高兴。
这条烂命,以前属于暗卫营,现在和以后都只会属于她。
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穆衍仰头将发苦的汤药一口饮尽,费力的从榻上挪下来,撑着木杖出了门。
程立看得目瞪口呆,现如今外头可还下着雪呢,真叫半废的瘸子到了殿下面前,还不知道会责罚谁。主子待下人宽厚是宽厚,可也没见她对哪个像穆衍这般照顾。
“哎,你回来!”程立跺跺脚连忙追了上去,穆衍却没给他拦住的机会,纵使他现在有伤在身,也绝不是寻常的小太监能够拦住的。
程立心里头发慌,却见他并未进殿,‘噗通’一声跪在了门前,伤口紧贴着地上的积雪,可他愣是一动未动。
这位爷是不知道疼的吗?程立远远看着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穆衍的伤势有多重他最清楚不过,每天换药都是一种折磨,可没想到他竟……
真够狠的!
程立不敢耽搁,连忙去殿前通禀,姜泠正在房内看书,恶补上书房之前的功课,蓦然听到这消息竟是一愣。
从把穆衍带回来那天起,姜泠便没让他跪过,他的伤正好在腿上,不方便行礼,而她也不缺这一份礼数,可现在怎么突然就跪了?
还是个不长脑袋的,跪在门前的积雪上,也不嫌冷。
“他有什么事吗?”姜泠搁下书,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外头天冷她不愿出门,便也懒得梳妆,倘若这样走出去,难免有些不妥。
程立没敢直接应声,小心翼翼道:“这……殿下,他没说。”
跟穆衍住了一个多月,两人说话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不,是穆衍回答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姜泠也想起穆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