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标。
没有生产队不乐意养猪。
养六头猪,上交四头,年底全村村民便可分两头猪;养八头猪,上交五头,剩下三头;养十头猪能剩四头。
养的猪越多年底分的肉越多。
当然,养猪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猪瘟是最大的风险,白白忙碌一年多,最后什么都没有,为了不让猪生病,喂猪的往往是固定的两人。假如附近有大队得猪瘟,连上山砍猪草的都是固定的人,并且除了喂猪,他们什么都不干。
此外,养猪也是有标准的。
所有上交的猪比如满贯,即至少达到120斤,如果没有达到,明年养猪指标会被减少;若是超过120斤,多出的猪肉会以一元乃至几元的价格被农科站收购,然后换算为分红分给村里人。
听起来120斤不是很多,但队里可买不到猪饲料催熟。
花菲菲一开始便学着和婶婶们搞猪食。
这个时代的猪食主要包括麦麸、豆饼、猪草三种。
麦麸又叫麦皮,顾名思义,是小麦加工面粉的副产品;豆饼则是大豆榨油后得到的油饼。
婶婶说麦麸可咯口子了,豆饼比麦麸咀嚼起来更软更细,猪更爱吃。
“婶婶为什知道呢?”
花菲菲这话一出,两位婶婶都笑了起来,她也不傻,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
人为什么知道麦麸豆饼的味道?当然是他们吃过啊!人为什么会吃猪饲料?在缺衣少食的时下,当然是食物不够,饥荒年代不得已的选择而已。
花菲菲意识到自己这么问,与历史上“晋惠帝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尴尬地挠挠脸,说:“不好意思啊,我又闹笑话了。”
“没事,没事,”对面大婶摆了摆手,“你们城里吃的是商品粮,都是去了壳的面粉,不知道麦麸也不没什么。”
花菲菲当然不会再说什么自己家乡那边主食大米,面粉都是细面的富强粉,小麦更是打着灯笼没处找。
另一位婶婶感叹:“这豆饼不仅比麦麸好吃,还更有营养,猪吃了会长膘,可惜就是数量不够。”
队里哪个人家里榨那么多油啊?大豆本来就是粮食的一种。
且村里没有榨油机,榨油只能去红旗大队或镇上,榨一次需要付油饼,本来不多的油饼更是剩不了多少。
光是麦麸和油饼当然是喂不饱猪的,这个时候便需要猪草。
猪草大多是山上的野草。
不止一种,有构树叶麻蒜梗鸭趾草粘糊菜鬼针叶等,实在不够,再加点,红薯藤,再剁吧剁吧,切碎熬煮。
春夏的猪草种类最多,不止,那些老一点的野菜,诸如苦苋菜,牛皮菜、地软菜等,人吃的了的,都可以喂猪,还有烂了白菜叶也行,但后者基本上没有。
到了秋天,山上的猪草会随着天气的下降越来越少,直至下雪的寒冬。
这个时候,便需要给猪多存一点干草料,每顿也要稍微注意一点量,吃太多最后没得剩,吃太少非但不长膘还掉膘。
年末也是每年去农副站上交猪的日子,春节前后又是村里杀猪分肉的日子,村里多少小孩子都盼这一天。
忙忙碌碌一整年,到了除夕,饭桌上总要有点肉,假如这是一碗红烧肉,更是值得炫耀一整天的。
“还真有炫耀的。”大婶一边剁猪草,一边讲村里发生过的好笑事儿。
很多人在春节吃了肉,也不一定在春节,吃了肉都会把肉抹在嘴巴上,看上去油滋滋的,然后在村里晃荡一天。
“噗哈哈哈哈——”花菲菲笑了,“这个我们城里其实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