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么叫做落后呢?
裹足是落后,包办婚姻是落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落后,所有新式人都会恨不得把那些东西都拉出来埋了烧了才好,即便不能埋了烧了也要划清界限,便正如钟思远一直宣称的自己不接受包办婚姻,不喜欢家里给他娶的旧式妻子。
许多青年都是这样想的,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想想……那旧式的姑娘又是何其无辜呢,她们难道就没有向往自由的天性,不想在阳光下自在的呼吸,不配有反抗的勇气了么?
她们只是更惨一点,从三岁开始就已经没有选择的自由了而已啊。
想着想着,乖乖的小奶狗……不是,乖乖的傅星纬自己都呆了。
“终究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赵教授给傅星纬端来了一杯红酒,和他一块倚在栏杆上看月色,“钟思远配不上舒窈。”
傅星纬接过红酒,随口回了一句:“可以看出来,这位钟先生所谓的新式人,大约也不是真的新式。”
赵教授:“哦?”
“说的是崇尚新式反抗封建,许小姐被缠足的时候尚且会和祖父祖母对抗哭诉,哪怕没用人家许小姐也是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过,可他呢?”傅星纬幽幽道,“您猜,他所谓的反抗是对父母明言宁愿去死也不肯娶人家姑娘,还是对无辜妻子的冷暴力和不肯进妻子的房间?”
赵教授冷笑。
事实上,钟家把人娶进门的时候钟思远啥也没干,一定要说干了点什么那也只是在外面夜不归宿好几天,任由妻子在陌生的婆家无人依靠无人搭理,自己在外头和一个女学生勾勾搭搭,被家里人逮住才押回家去,这在京都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他才是钟家的亲生儿子,他和钟家才是一家人,他都没办法对抗父母的包办婚姻,难道许舒窈一个弱女子还能去对抗对她来说等于是陌生人的公公婆婆?
一个没有担当还认不清形势的废物罢了。
但冷笑不符合赵教授儒雅随和的人设,赵教授稳了稳情绪,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叹息:“你不能如此苛责。”
傅星纬脸上是个嘲弄的笑容:“我对他不该苛责,可极大的概率,他对人家小姑娘,却是苛责得很。”
要不是根本对被裹足的女子不了解,他应该也不会走这么快。
要不是妻子确实是被冷暴力过,大概也不会带着哭腔说出什么“我知道先生嫌弃我”的话来。
甚至于……今日读书会上,他不就是觉得妻子被人评头论足不太好意思,就默不作声地消失在了妻子身边么?
“这样的人。”傅星纬冷笑,“呵。”
若是许小姐愿意,我还是帮她把这婚离了算了。
赵教授同样靠在了栏杆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出来:“对世人的婚姻,无论是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我一直都是希望他们能百年好合,平安顺遂……”
但对于今日我们谈论的那一对,我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们能离:)
两人对视一眼,君子所见实在太同,甚至有点想碰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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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思远自然不知傅星纬和赵教授对他还有那么一段“这人不行”的谈论。
事实上,这人确实不太行。
赵教授家略大,二层小楼往外大概还有个三五十步的距离才到大门,苏羲的体重不夸张,就是个比正常少女还要轻些的样子,但就是三五十步的距离,钟思远抱得都有点忍不住的手软。
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男人:)
哪怕是面子作祟,钟思远还是努力把苏羲抱到了大门口,等到了来接他们的小汽车。
回家之后,因钟家的老爷太太知道了钟思远才被强行抓回家来,就立马看上了新娶的媳妇还把媳妇带出去参加了什么沙龙,心下自然油然而生一股子“姜还是老的辣,儿子一开始那么反抗包办婚姻,现在不还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