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思远在院门那站了好久,久到了美人扶着梳妆台站起来,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才回过神来。
拾步行入院子,开始在自己肚子里搜肠刮肚,思考着自己应该找什么借口才能把成婚了许多天他都躲在外面,直到今天被家里人逮着才强行押回家见老婆的事实遮掩过去,但一边琢磨又是一边纠结,觉得欺骗仙子天理不容。
却正在这个时候,屋子门开了。
在钟思远眼中,从屋子里出来的是一个上面嫩黄下面烟柳,愣是把春色穿在了身上的仙女,她那双懵懂又天真的眼神打量着你,一开始是有着一种独居深山的小鹿遇上了陌生人的好奇,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知道能在现在进了她院子的人肯定是她的丈夫,
然后她脸上就绽开了一个怯生生但足够礼貌的笑,右手搭在左手上,放于右腰之下,袅袅婷婷对着钟思远一礼:“先生回来了。”
钟大少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脑子里“duang”的一下什么词儿都没剩下,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似的乱成一团,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他干干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一瞬间钟思远只觉得自己曾经深恶痛绝的封建社会还是有着一些可取之处的——别的不说就这行礼的姿势,新式女子也就是握手鞠躬,却绝没有她道一声万福来得袅袅婷婷风姿楚楚。
但他还是微妙保持住了自己作为一个“新派人物”对封建糟粕的不屑和嚣张——当然也是为了维护自己那奇奇怪怪的面子:“先生这个词学得很好,但道万福到底是旧礼仪了,叫着先生却行了旧式礼总有点不伦不类。”
“是呀。”钟思远的本意本来是给个下马威,但万万没想到入眼的苏羲是轻轻低下头去,仿佛为了这句没那么重的话而不安难受。
就那么一皱眉一低头的委屈,钟思远瞬间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才想说点什么描补描补,却见面前的美人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一副鼓足勇气的模样,抬头露出了个尽力大方的笑来:“实在是没有什么人教我新式礼仪,不如……先生教我?”
一个“先生”出口,尾音带着股很是奇妙的韵味,既纯又欲,让钟思远一时半会儿都分辨不出,这个先生是在叫老师,还是在叫老公。
一想到可能是叫老公,钟思远的脸立刻蹭地一下从耳根子红到额头,脑子里那个嗷嗷叫着“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这么可爱我简直命都给你”的小人正在和那个“不行不行我是新式人我要和旧势力划清界限”的小人打得昏天黑地走石飞沙。
片刻之后,心里出来了第三个小人:“可是划清界限和媳妇有什么关系。”
前头两个小人:???
第三个小人:“媳妇明明市一副愿意学的样子啊,教她学不就好了吗,再说什么自由恋爱的,她都愿意嫁给你了那能不是喜欢你么?你现在看到她都这样了那能不是喜欢她么,既然互相喜欢那就是自由恋爱,在一起有什么错!”
有理有据!
无法反驳!
钟思远在心头瞬间给自己的行为定了性,这时候也勉勉强强(自以为)冷静了下来,说的话也流畅了许多(并不):“许……”
不,不能叫许小姐。
“舒窈。”两个字的闺名开口,便仿佛得到了什么神奇的满足,钟思远心里美滋滋的,说的话早就没了过来时的硝烟味,“我回来是要换件衣裳,去参加一个沙龙,会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你要是不介意,不如和我一起去?”
照理说旧式女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苏羲并没有这个顾虑——她做皇后那会儿还干政呢,出个门啥的完全问题不大。
事实上她今天愿意搭理搭理这货本来就是想旧式女子出行受限,不知道公公婆婆好不好应付,索性先借着他出门走走(钓钓凯子)再说的。
于是符合许舒窈人设地露出一个既期待又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