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迎春哪里听得这种话,下意识地就想躲事儿。
苏羲就哂笑看着她。
迎春固然想避,但现在转身就跑肯定也不合适,看到了苏羲那似笑非笑的,仿佛已经猜到她就是不敢扛事儿的神情,竟难得地红了脸:“大姐姐又逗我玩呢……”这两天苏羲可没少调戏这个“拿根针戳都不知道唉哟一声”的二木头。
“没有逗你玩。”苏羲拍拍这一直不敢惹事也没什么野心,只求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的二木头的手背,“认真的,我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事儿,但你这没有心气的样子实在让我担心,我就想……索性还是让你知道吧,若你连这个都能选择忍,那我没话说,你就接着忍呗,什么时候忍死了,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迎春脸色尴尬地僵了僵。
懦弱如她固然不想惹事,遇到事了也是怕事想躲,实在躲不了也可以去看太上感应篇,可苏羲那话说得重,让懦弱的她觉得……就为这个得罪大姐姐,似乎也不符合她万事退让的行事风格。
只得开口:“大姐姐说吧,我听着呢。”
苏羲的声音空灵极了,仿佛一下就把迎春带到了当年,十二岁的贾元春突然被告知你长大了,不需要继续和珠大哥念书,也不能继续日常教宝玉念书了,得好好学规矩的那个下午。
万事忍耐如贾迎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忍无可忍。
她无法去想像,那无数个“学规矩”的日子大姐姐是如何过下来的——
大姐姐努力想拿出大小姐的体统来给嬷嬷们立大小姐的规矩,却只能得到嬷嬷们的戒尺。
大姐姐常年束着束腰渐渐感受到了来自身体深处的抗议疼得难受,哭着给太太说我不学了行不行的时候,王夫人就是那么温柔坚定的说不可以不学哦。
大姐姐好不容易跑出了那个地狱一样的院子去求一直慈爱温和的祖母,却得了祖母赏了一碗水。
祖母让赖嬷嬷看着,让大姐姐顶着那碗水站了一个下午,站到恶心站到虚脱后进屋子,哭着听祖母教诲,别的姑娘都学规矩,我家元春怎么能不学呢?
末了还有一句,别哭了啊乖,跟着嬷嬷好好回去学规矩。
嬷嬷,母亲,祖母,都不在自己这边。
十二岁的少女还有什么人可指望呢,那一瞬间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回去之后嬷嬷自然又是一顿教育,她那个时候自然是再也不可能反驳了。
反驳什么呢,小小的元春知道父亲伯父都靠不住,从来以祖母母亲为天,可祖母母亲都不站在她那边,等同于天都塌了,那……要饿肚子就饿肚子,要系束腰就系束腰,要学规矩就学规矩。
于是后来有袅袅婷婷的大小姐,有贤孝才德的贾女官,有深宫居住的贤德妃,只是再没有了那位天真烂漫,会和哥哥一起看书,会教弟弟吟诗作赋的贾元春。
迎春几乎想象不出来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她只呆呆立在原地,半晌,二木头都给留了两滴泪下来。
“不用如此。”苏羲轻声道,“其实对我来说,那都过去了。”
贾元春委实是个宽厚的女性,到最后都觉得荣国府既对她有生恩,那养的时候即便是出了一点问题,用生恩去抵,也能抵个明明白白,所以她也没有对荣国府怨恨什么,无非是对快穿局许愿的时候无心对贾母和王夫人做点什么,只放任她们自生自灭罢了。
她更是对妹妹们报以了绝对的温柔——她不去怨恨荣国府,却最后许了一个希望妹妹都好的愿望。
而为了妹妹们都好,苏羲轻轻拍着迎春的手背:“二丫头,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是要与你说,家族未必靠谱,父母也会作恶,所谓的父母做主到后来可能是推你进火坑。”
苏羲说到这都有点累了,懒洋洋吐了一口气,声音淡了下来:“当然了,我反正是把事情都告诉了你,然后你还是愿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