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忙上前恭身行礼:“晚辈给老将军请安,老将军近来身体可安泰?”
从年龄上说,冯唐这接近五十岁的,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有寿了。他之所以与冯紫英之间年龄差距挺大,那是因为冯紫英其实是他的第五个儿子,在紫英之前的四个哥哥,全部都为国捐躯了,如今一大堆的儿子就只剩下冯紫英一个独苗。
冯唐见薛虹还是如此翩翩有礼,心中十分满意,但今日他却稍微侧了侧身子,只受了半礼,乃叹道:“虹儿快别如此,到我身边来坐吧——哎,你可知,接到邸报说紫英在前线受了重伤,老头子我也快要心痛而死了。
我冯家世代忠良,老头子我这一辈儿兄弟九个,上战场拼杀下来也就活了我和我七哥两个男丁,就这还是侥幸从死人堆里头刨出来的残躯断骨。
当年,神武将军的爵位就这么一个,但是冯家的香火却快要断了。我和七哥抓阄,谁抓到了谁就袭爵,家里的儿子继续上战场为国效力,而另一个就好好在家生儿子,儿子不可习武,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冯家的香火兴旺起来。
后来……你想也知道,是我老头子我抓到了承袭爵位的那个阄,历史再次上演,我的儿子们……哎……不提也罢。今日,若不是我老头子腿脚早已不利索了,我该给你磕个头的。
是虹儿你保住了紫英的这条腿,也保住了冯家的荣耀。不然,紫英的伤虽不致死,却也同杀了他没什么两样。他若年纪轻轻就有个不测,小一辈的儿孙还没有长成,那么冯家前后几代人的牺牲也就白白浪费了。是虹儿你救了紫英和整个冯家啊,老头子该怎么谢你好哇……”
薛虹闻言忙摆摆手:“老将军言重了,别说我薛虹同紫英有从小一处长大的情分在,从小到大,紫英身为兄长,又岂止帮过我一点两点?就算只论同袍之谊,当时紫英何等伤重,我又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其实说到底,我不过是尽人事,紫英能复旧如初,也是他的造化,是冯家世代忠良,连老天爷也不忍心见冯家后代遭逢大祸,这才令紫英逢凶化吉来着。老将军快别如此,薛虹如何担当得起您这一声‘谢’字?”
冯唐老将军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眼窝子浅得很,方才同薛虹说话的时候情绪涌动,几乎就要掉下泪来,如今听见薛虹之言,又是一阵感动:“好,好啊,虹儿是个重情义之人,我紫英与贤婿少游能与你同朝为官,那是他们的福分,如此老朽我也可稍稍放心些了。”
薛虹和冯紫英两个又劝慰了一阵儿,冯唐的情绪才堪堪稳定住。薛虹道:“老将军,您可曾想过,到了紫英的儿子铭耀他们这一代,是不是还要继续习武从戎呢?晚辈小儿在此斗胆说一句,咱们大清自开国一来,是经历了不短一段时间的战乱,但是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当今皇上广施仁政,天下大定,往后也不过就是西北一带稍有动乱,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天下更加太平以后,早晚会出现马放南山的情况,本来武官的地位就不如文官,真到了那个时候武将可就没有眼下这么好混了。若是依我拙见,不过是博功名前程,不一定非要让子孙后代埋骨沙场以表忠心,老将军您说呢?”
冯唐听了深以为然,不住点头道:“此话虑得极是,眼下与我们从军的时候比,可打的仗就已经少了很多了。沙俄打完了,台湾也收复了,也就是准葛尔还有些不太平,今后的仗只会是越来越少。可是,我冯家一门武夫,连紫英也是考文举有些吃力才转考武举来着,这……能成事吗?”
薛虹听见此话倒是笑了:“老将军,您又不只有一个孙子,紫英将来还会有许多的儿子,那么多的子孙里头,只要有一个博得功名了不就可以了吗?再说了,为官而已,又不是只有考上进士的人才能当官,这官场之道可深奥着呢,只要懂得钻营不一定考上进士的就一定能有职缺,翰林院瞧瞧去,一直不得重用的人也太多了些。反之也是一样,也不一定没有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