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了薛王氏和几个孩子,也是十分感动,泪汪汪地说着:“姨太太,快到我身边来坐。”
薛王氏依言坐了过去,劝道:“老太太也别伤心了。俗话说得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咱们这府上不是没有被牵连吗?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贾母只是不敢相信:“这受不受牵连的,还未可知呢……”
众人又劝了一回,薛王氏陪到用过晚饭才回府。宁国府这一抄家,连带着几家人家都不曾好睡。
而这件事本来就是定准了的,的确如张家人料定的那样,很快就有了下文。三日后,康熙爷对于宁国府的处罚就有了定论。
贾敬因撺掇皇子篡权,原本是要流放的,但念其祖上功绩,最终定了个罢黜官职、爵位的罪。贾蓉因是郡主额驸,所以交给淑怡郡主发落。整个宁国府,因为爵位已经被免,全府上下的人被赶出荣国府,只靠着贾敬早早置办下的那些祭田维生。
至于贾珍……判的是个斩立决。
这算是最令人意外却又最合情合理的定罪了。
原因很简单,贾珍素来行事荒唐,更是有些欺男霸女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可以说是劣迹斑斑。整个宁国府臭名昭著,也是拜贾珍所赐。于是才定下了这斩立决。
清朝年间,这个死刑也分为两种。一种叫秋后问斩,另一种就是这斩立决了。秋后问斩还会收监几个月,在这期间,也许上下走动走动,就可免了这死刑。可是斩立决却不一样。那是对那些罪行昭著的犯人专门设立的刑法。也就是什么时候下的判决,当天的午时三刻就要行刑。一句话,杀你没商量。由此便刻意想见,这得犯多大罪过,连个求情上诉的机会都不给?
这一日,临近正午,艳阳高照,顺天府衙门的监牢里,只有贾珍一个人枯坐在墙角。他是早已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的,如今说什么也是迟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见一见自己的亲人,奈何,这唯一的愿望也是一种奢求了。
狱卒们打开重锁铁链,只听见铁链“哗楞楞”作响:“贾珍,给你道喜了。”
这一声“道喜”,贾珍便明白了,斩立决,到时候上路了。
他只低着头不做声,这时候便有狱卒押着他往外走。大牢门口,摘掉了铁索镣铐,把贾珍交给了顺天府的行刑的差人,由差人押到监斩官面前。监斩官的案上有写着犯人名字的纸条,只听见监斩官问话:“堂下跪着的可是死刑犯贾珍?”
贾珍跪在堂下,死死地闭着嘴。这斩犯人从前也见得多了,准知道这一声若是答应了,这条小命也就交待在这儿了。可是他不答应,自有一旁的差人替他答应:“回老爷,犯人正是贾珍!”
“好!”
老爷说了一声“好”,手里的狼毫笔蘸着朱砂,在那写着贾珍姓名的纸条上往外这么一勾,就算是验明正身了。一笔勾完,这支蘸着朱砂的笔就往外扔,只见旁边的差人都躲,生怕这笔落在身上,那可是十分晦气的。可是等这笔落在了地上之后,差人们准上去抢。
为什么?
因为民间传说,勾死刑犯名字的这支朱砂笔,只要落第,拿回家去给念书的孩子开蒙,将来准能考个状元。传说终归是传说,大家上去抢那无非是打算图个好彩头罢了。
这里抢罢了朱砂笔,就有人上来把贾珍的衣服都撕了,五花大绑,把刚才勾了名字的纸贴在一个木板上,顺着绑他的绳子就插在他身后,再之后贾珍就被押上了囚车。
人到了这个时候,精神上已经是十分涣散了,贾珍的脑袋耷拉着,只看着骨碌骨碌往前转的囚车轮出神。鼻边是好几日没洗澡是酸馊味,还有拉囚车那马身上的马棚味,脑子里就跟过电影儿似的,把他这辈子所经历过的事情全部都过了一遍。他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那可说不好,只能用五味杂陈四个字形容吧。
走了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