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情况危急, 我被救出来之后,灌州城门马上就要关了, 我扮成一个富商的夫人, 那头上的金钗都拔下来塞给守门的官兵了, 还差点出卖色相。那守门的官兵眼睛老往我胸前瞄……哈哈,我胸前那放的是街角王大娘家的白菜猪肉馅大包子, 个大厚实,你别说往胸前塞那么两个包子, 还有模有样的呢。”
“后来我赶回京中的时候, 一路上都没看见个歇脚的地方,饿了就把那两个包子掏出来给吃掉了,虽说冷了, 但味道还很不错, 不愧是十年老店卖的包子, 还很顶饿,南上京中可没有用料那么足的包子。”
“晒得这么黑也不能全怪我, 今年夏天天气实在炎热,我又不能像往年在南上京那样,待在官署或者房间里, 我得到处走,连修建河堤那些人修好一段堤坝都得找我去看看, 我有什么办法, 我也不想大热天跑出去晒太阳, 可人人都知道我裴舜卿是个好官, 我能缩在房间里吃冰吗?”
“说起来有件趣事,我在灌州赈灾那会儿救了不少人,有一天一个姑娘找上门来,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我一听,就让人给我准备了十亩地,请那姑娘去给我种地了,刚好她说当牛做马,我连牛也不必买了,那会儿灌州想买一头牛可不容易。”
“那姑娘在大太阳底下耕了十天地,然后受不了的跑了。我这人心善,也没追究她,跑了就算了。往后再有人找上门来说要报恩,我就全都往田里送,两三次之后,就清静多了,就是可惜那地一直没能开出来。”
“……”
裴舜卿滔滔不绝说了一遍自己这些时候发生的事,应娴在一旁听着,听到他搜集证据却被人告发关进监牢的时候提心吊胆,听到他被人救出来装扮成女子混出城一路狼狈,又忍不住笑。
裴舜卿一边说一边看着应娴的表情,见她露出笑容,他自己也跟着笑了。这一趟艰难的,惊险的旅程,此时此刻,在归来的人口中变成了一个轻描淡写的趣谈,如果不是他瘦了许多,应娴恐怕看不出来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裴舜卿是一个好官,盛勇侯早几个月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跟应娴说起过裴舜卿在灌州的所作所为。
他力挽狂澜的阻止了最大的民变,第一次派去赈灾的官员,唯有他坚持到底,他还在牢中受了刑,是身上带伤骑马奔回来报信的,混出城门那段也远比他描述的惊险。带着皇帝的旨意回到灌州之后,他还强撑着处置了好些人,之后病了一场也没能休息,带着病处理完了灌州的大小事务,总算控制住了糟糕的局面。
应娴听起爹讲述那些事时,第一次明白了,为何世间的女子都爱慕英雄。她能听到自己的心热烈的跳动着,为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子,生出钦佩、喜爱还有疼惜的情绪。
为他斩贪官平民怨的果断,为他只身前往乱民聚集之处劝说众人的勇敢。
裴舜卿这一个名字,这一个人,在应娴的心中,慢慢变得更加圆满丰富。不是她最开始认识到的那个容颜美丽的冷淡夫君,也不只是那个会逗她笑带她去玩的深情追求者,他还是一个有责任心,坚韧不拔,英武不凡的男人。
她为何能得到这样一个男子的垂青?应娴想,也许自己应当更加好一些,才能当得起这份深情。
所以就算裴舜卿变黑了,没有从前美了,也不要那么在意……以后应该会白回来的吧?
裴舜卿见应娴盯着自己的脸,忍不住抬袖捂了捂脸,口中哀叹:“呜呼哀哉,当真是成也容貌,败也容貌。”
应娴呛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黑一点也好看。”
裴舜卿:“当真?”
应娴:“当真。”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在欺骗妻子的丈夫。
裴舜卿放下袖子,“此事先不谈,娴娴可还记得,我临走之时留下的话?”
应娴起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