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到花怜的满川将目光放在了跳崖的‘自己’身上, 他迈着抖颤的步伐,连半点犹豫也无, 直直的跳了下去。
花怜的心卡在了嗓子眼。
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身体轻飘飘的, 像是一片吹一口气就会飘走的云。
满川伸手拽住了洞口外的树枝上, 许是这是幻境, 满川没有因此掉下去,反而脚下一跃,轻而易举的跳入了蛟魔走进的洞中。
里头的蛟魔不会发现其他人的存在,因为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今不过是一个投影罢了,满川很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靠在洞口,看到那道玉简从外飞入,蛟魔的一言一语全都钻入了他的耳中。
他比花怜更先反应过来, 脸色一白, 倒退了两步,嘴唇哆哆嗦嗦着,“不可能。”
他的师尊将他从山林里救出,给他苍山派内门弟子的身份, 关照有加怎么会如此对他?!
绝对不可能!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直冲冲的往洞口跑出, 花怜看去,那双眼应是入了魔障,本就在崖上重复看自己身亡有些疯魔了, 如今又受了这种刺激,怎么可能会正常?
眼见他就要跳下万丈悬崖,花怜急声呼喊,“秋生!”
满川急急的刹住了脚,他眼中一片浑浊没有方向的往四周巡视了一番,但是花怜此时不过魂魄,他好不容易听见又怎么看得见?
花怜冲到他面前伸手去拦,手臂在满川身体里穿过,她着了急,“你醒醒!这是幻境!”
他又如何不知现在是幻境,不过是陡然遭受了如此重击,心神疲惫时被陡然生出的心魔钻了空隙,此时已是神志不清。
满川站立不动,嘴角扬起一笑,像是回忆着什么,“姊姊。”
他看到抛弃他自己离开的姊姊在叫他的名字,一个他珍藏多年的名字。
他在花怜的身上看到了姊姊的影子,特别是第一次听到花怜喊他秋生的时候,他就已然逃不脱了。
他不过是一个晚上没注意,姊姊就走了,一句话也不留,他找遍了整座山也没见到,他不吃不喝两天的在洞口等待,外面的那轮弯月比天气还冷些,望一眼就冷到了心底。
姊姊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喜欢他的。
秋生那点希望在第四天完全消退。
他不再笑,师尊带他回苍山派,让他选一条道。
既然没有人爱他——
那他也不要爱任何人。
无情道走的义无反顾,他的前半生只剩下了修炼。
直到碰到了花怜。
一具长得很漂亮的傀儡,他并没有因此多看一眼。
人美不过皮肉,还没他的剑来的干脆。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被敲开了一道缝隙,有人钻了进去,不止是姊姊,花怜比任何人更让他重获新生。
满川面前并没有人,他张开了双臂,像是解脱了一般朝着虚空扑去,那些阴暗的人或者事都被抛弃得彻彻底底,他的心魔在叫嚣着将他毁的一干二净。
花怜伸手去拉住他,鼻子酸的不行。
满川掉入悬崖,似一只被击中羽翼的黑鸟坠了下去,底下冰凉的水流轰的一声巨响,他闭着眼随着水流往低处飘去。
一生的过往如白驹过隙,不停的在眼前闪过。
幼时因道士的批语被扔进山林自生自灭;
少年时遇见姊姊最后还是被扔弃在山林;
青年时花怜身死当替罪羊被齐麟追杀数年;
金丹时入了幻境发现师尊背地里想置他于死地;
他的一生不停的在被抛弃欺骗,心魔入体,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花怜见他沉了下去,天空的颜色越发的暗沉,像是愈发靠近的阿鼻地狱,无数只手伸了出来想要来抓住满川。
她低下头来,觉得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