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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还这么小气。
纳迪亚嘀咕着站起身,目光落在依然一动不动的上司身上。
特勒亚将军站在草地上,如一座没有生命的石像,眼神木然。
当纳迪亚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的眼珠子才微微动了一动,落到纳迪亚身上。
“你说得对,纳迪亚。”
特勒亚仰起头,簌簌落下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血水从他下巴淌落。
他站在雨幕中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雨水冲去了他眼中的混沌,让其重新变得清明。
此刻,男人的眼不再昏暗无光,只剩下迷茫,还有眼底深处隐藏的一点悲哀。
“我很可耻……无法抗拒那个人,最后只能向孩子发泄怨恨……我就是这样一个可耻的懦夫。”
“我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你去照看那两个孩子。”
说完,特勒亚就侧过身。
那是拒绝再与任何人交流的姿态。
纳迪亚皱眉,可他没有再多问,转身离开了这里。
雨簌簌而下,很快从小变大。
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男人一个人站在雨中,他的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雨幕,看着一个人的身影。
从遇到她开始,至今,已过了十五年。
十三年前,当被他抱在怀中的小小的婴儿睁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
特勒亚闭上眼,雨点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冲刷掉他脸上的血水。
十三年。
他在对那个人的嫉妒和痛苦中,在随时失去所爱的慌恐和不安中,度过了整整十三年的时光。
嫉妒和不安就像是毒蛇的利齿,在这十几年里时时刻刻啃噬着他的心脏。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变得面目全非。
漫长的时光让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他最厌恶的模样。
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
……………………
抱着弥亚回到住所的萨尔狄斯那副模样引起了极大的骚乱,仆从们乱成一团。
据说有恶徒潜入府邸中,想要暗杀萨尔狄斯。
负责守卫将军府邸的侍卫队长匆匆赶来,本想带人去追查,却被纳迪亚拦住。纳迪亚说特勒亚将军已经亲自去追查暗杀者,他们只要在府邸中守护好小少爷就行。
对于骑士长的谎言,萨尔狄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任由几名医师围着他,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右眼下侧的那道刀伤。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同样在处理伤势的弥亚身上,一眨不眨,像是生怕一眨眼,弥亚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等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纳迪亚也出去继续收拾善后,房间里只剩下两名受伤的少年。
雨不知不觉间停了,云层散去,阳光开始照耀着湿润的大地。
弥亚看着镜子,他的脖子整个儿都被绷带给裹住,雪白雪白的。
他摸着脖子上的绷带,苦中作乐地想着,这包裹得就像是木乃伊一样。
他一边吐槽,一边往旁边瞥了一眼,萨尔狄斯坐在桌边,一张漂亮的脸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萨尔狄斯从回来起到现在都是如此,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差点被抛弃的波斯猫。
它是不安的,可它仍然也是高傲的。
它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静静地蹲在一旁,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差点弃它而去的那个人。
没了常日里骄傲的姿态,这幅安静的模样莫名让人心疼。
不过,这只波斯猫现在只能睁着一只眼睛。
因为右边的黑眸和划开的伤口实在太近,被和伤口一同包裹了起来。
萨尔狄斯坐在窗边,绷带斜斜地缠绕在少年的右眼上,两侧末端没入发丝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