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见,眼下再怎么广开商路,增多国内养蚕织布谋生的机会,一两代人之内总也威胁不到大周粮食出产。”与之相比,更应该关注的乃是如何才能开辟商路。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下笑意,正色道:“当然陛下见识不凡,高瞻远瞩,乃万民之幸,实非小臣所能揣度。”
穆明珠如何听不出其中揶揄之意,没有计较,顺势道:“广开商路,还要靠你这位大商人。朕便把这差事交给你了。若是走陆上,你可以去问萧渊,他曾往高车、柔然等国去过。若是走海路,便派人往吴郡、会稽等地问一问。”
孟非白应了差事,又漫谈了片刻,见有大臣求见,便起身告辞。
穆明珠关上锦盒递给他,道:“别忘了这宝贝。”
孟非白束手不接,轻淡道:“陛下留着吧。”
“这不合适……”穆明珠以前迫于形势,很是敲诈过孟非白几笔巨款,如今当了皇帝,有心维护一下形象,直白道:“这岂不是显得朕很爱占便宜?朕又没什么好东西能送你。”
孟非白倒是没说什么“朋友相交,不在礼物贵重,只看心意”的鬼话。
他低头抬手拢了拢衣袖,腕间的碧玉佛珠一闪而过,道:“瓷器烧出来的釉色,每只都是独一无二的。同样的流程再去烧制,一万只中未必有一只‘近黄昏’。”他抬眸看了一眼皇帝,伸手去接她手中的锦盒,道:“陛下坚持不收,小臣只好带走。”
穆明珠握着锦盒,她犹豫了。
其实对于孟非白来说,送她这一只茶盏,于财力上不算什么负担。而她是皇帝,若不想占这便宜,也可以私库中取千金买下来。
孟非白见她果然不舍,轻轻一笑,松开了握住锦盒的手指,退步要走。
穆明珠却追上一步来,仍是将那锦盒递到了他身前,痛声道:“拿去。”她盯着孟非白,却不肯再看那锦盒一眼,像是怕再看一眼就忍不住要留下来。
孟非白倒是有些诧异了,抬眸看着她决然又心痛的神色,失笑道:“陛下何苦?”
穆明珠心里自有她的一番道理。她可以动用私库,也可以信赖孟非白的友谊。但若是往深处想,她作为皇帝的私库从何而来?她从来不是占有者,只是代百姓管理罢了。那么百姓会同意她用江河湖海的出产所得,以千金去买一只漂亮的茶盏,只供她片刻之用吗?那些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如果他们可以一个个站到她面前来,看着这一切发生,会赞同她如此代行权力吗?她是皇帝,可是皇帝的权力亦有边界。
她当敬畏这界限所在。
而若是信赖孟非白的友谊,比起让孟非白按照商人的法则去盈利,她当真需要留下这一只‘近黄昏’,供她闲暇把玩吗?今日是‘近黄昏’,明日她又会对什么爱不释手呢?世间好物是看不完的。
穆明珠倔强伸着锦盒,道:“你带它来朕一饱眼福,朕便已满足了。”
孟非白若有所思,又看了她一眼,双手捧回锦盒来。
穆明珠像是松了口气,恢复了笑容,道:“朕送你出去——正好也走动走动。”
她陪着孟非白步下思政殿前的白玉阶。
等候接见的大臣在两侧偏殿门前垂手而立。
下了白玉阶,孟非白道:“陛下请回吧。”
穆明珠笑道:“急什么?朕说了要走动走动。”
孟非白以商人之身,得封国公高位,自然也免不了要经受流言蜚语的攻击。
虽然圣旨中写明了他从前的功绩,可总有那等嫉恨扭曲的人,好似茅厕中的蛆,总要无中生有、编些谣言出来。
孟非白从未在穆明珠面前提起过这些诋毁。
穆明珠却也了解得很清楚。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穆明珠亲自送孟非白出宫,走下百级白玉阶,走过空旷的广场,一直送到扈从持戟的宫门前。
偏殿前等候的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