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这事儿。
正进退维谷间,贾敬已经看见了他,目光一闪,便起身迎了上来:“原来是刘大人来了,今日户部是贾某主事,刘大人有事,就跟贾某来吧。”
“贾大人,刘某……”是来还债的。
“刘大人,请吧。”贾敬却不等他说完,拽住他就拽进了他办公的班房里。
他到底是武将家里出身,纵然走了科举的路子,平日里的锻炼也没落下。刘贵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挣得过他?只得涨红了一张脸,被他拉进了班房里。
刘贵暗暗叹气:只怕今日过后,旁人还不知要怎样揣测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呢!
进了班房,贾敬终于松了手,刘贵有些恼怒地说:“刘某今日是来还债的,贾大人这是干什么?”
贾敬赔笑道:“贾某皇命在身,还请刘大人千万见谅。”
一听“皇命”二字,刘贵神色一凛,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圣人有何旨意?”
贾敬不答,只把手伸进袖袋里掏摸了一阵,掏出一叠银票,找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递给刘贵。
刘贵一怔,神色不愉:“贾大人这是何意?”
贾敬道:“刘大人误会了,这是圣人的意思。”
“哦?”刘贵神色动容。
贾敬解释道:“刘大人两袖清风,清廉自贵。圣人明察秋毫,又岂会不知?圣人之所以催促欠款,不过是有些人分明奢靡已极,却从不思空虚,实在是可恶至极。陛下知晓刘大人家有老母在堂,又岂能让大人无奉养之资?”
一席话,听得刘贵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恨不得当场把心剖出来,呈给圣人。
——亏他先前还心生怨怼,全然不理解圣人的一片苦心。可圣人却是时时刻刻都念着他们这些忠臣的。
他沾了沾眼角溢出的泪痕,又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天恩浩荡,天恩浩荡啊!”然后,便正色道,“贾大人,这银票,刘某不能收。只是有一件事,还请大人通融。”
他说着,把怀里的一大包散碎银子掏了出来,羞愧地说:“说来惭愧,刘某省吃俭用了三年,也才凑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还请大人通融一二,允我先把这一百五十两还了,余下的五十两,待凑够了,一定早早送来!”
纵然贾敬根本就看不上这点儿银子,也不免对刘贵肃然起敬。看刘贵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从借钱的时候,就准备着还了。
且不说他的办事能力如何,单是人品,就强过许多邀名养望之辈。也怪不得圣人会注意到他这个六品小官儿,在暗中贴补的名单里加上他一个了。
“刘大人,”贾敬神色郑重,“这是圣人的恩典,大人还是莫要推辞了。大人便是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家中高堂。大人自己怎样都行,岂能让老太太跟着受苦?”
后面这两句话,无疑是说中了刘贵的心事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归还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几两银子和两把铜钱了。难不成,他还要老母亲跟着他吃糠咽菜?
“既如此,微臣多谢圣人恩典。”刘贵双膝落地,郑重其事地朝着乾清宫跪拜。然后,才接过了银票。
贾敬这才领着他出来销账,低低说了一句:“大人只说是还二百两便是。”
不必他多言,刘贵便知晓,这也是圣人的恩典。既然已经受了一回了,也不差第二回了。他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圣人死而后已了。
两人到前堂销了账,贾敬亲自送走了刘贵,回想着他那感激涕零的面容,不由暗暗感叹圣人的手腕。
——不过是区区二百多两银子,便能让人死心塌地。帝王心术,果然是不容小觑!
像刘贵这样被圣人趁机收服的,不知凡几。说起来,圣人的手段也很简单:你缺名声,他就给你名声;缺钱财,他就给你钱财;缺地位,他就给你地位。
但难就难在,圣人给每个人的东西,都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