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村民们说的那些,她并不在意。
一则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舒盈芳了。
二则,即便在意,如今剩下的也就几分意外和释然了——当年恐怕不是被身生父母恶意抛弃或是吃不饱饭丢弃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哪怕金锁没被舒彩云拿走,一时半会让她上哪儿找血亲去?
干脆不去想这个难题。
“师傅、师娘,我和书记说好了,明儿下午,公社的磨盘借我们用半天,燕子说半天够了。”
燕子在一旁用力点头:“够了够了!又不要磨很多,够咱们一家过年用就好。”
张有康笑着道:“磨豆腐我们俩老就不在行了,你们小年轻有冲劲,放你们自己去,人手不够就找阿九帮忙,我已经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
事实上,不仅向九,和向九交情好的那拨年轻小伙儿都来了,姑娘家磨豆腐这可是稀罕事,说白了都是冲着燕子姑娘来的。
盈芳有对象并且已已扯证这是全大队都知道的事,但老张大夫家的孙女还单身啊,尽管家在省城、工作在省城,但谁说城里姑娘就一定不能追呢?不管追不追得上,好歹能表达一番仰慕之情啊。
于是,腊月廿五下午,公社磨坊里人挤人,除了围在圆心里的盈芳姑侄仨,其余清一色的青春洋溢的壮小伙儿。
就连冯军达都跑来凑热闹了。
许丹的事情曝光后,他被上头勒令退出了红小兵,听说是临时被提为代副主任的周新国一手批复的,大抵是惩罚他没有积极主动参加组织活动吧,想让他痛哭流涕地跪在上级面前坦诚自己的错误、并且为重新加入红小兵而付出各种各样的努力。
搁以前,他还真会这么做,然而经过许丹这件事后,忽然领悟到——并非所有的红小兵,都是正义的象征。
倘若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的家乡、假设查抄的对象不是他认识的老同学,他也会像其他红小兵一样,高喊着口号,对着舒家的院门砸啊拆啊,闯进去后打砸一切可以打砸的东西——只因上头说这家是造反派、走资派,藏了禁止收藏的东西。
然而,这件事发生在他家乡,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认清了许丹的真面目、看清了红小兵在某种程度上的糊涂。退出就退出吧,大不了回家种地。
打从迷上染色植物的研究,冯军达对种地没有以前那般排斥了。再不济就去上学。加入红小兵后,奔东闯西搞串联,都没机会认认真真坐在教室里听课。
“盈芳,开了春去县里上学,咱们一块儿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冯军达夹在向九为首的一帮年轻人中,有点找不到话题,干脆抛出了这根橄榄枝。
大伙儿的话题果然转移了。
“盈芳要去县里读书啊?好事好事!可你不是年底结婚吗?婚后不跟着刚子哥随军?”向九问。
盈芳狐疑地看冯军达:“你听谁说的?”
读中学靠推荐,她没听说哪个大队干部推荐她了啊。
“我爹啊!”冯军达拍着胸脯打包票,“我爹和书记一起推荐的你,所以肯定能成。”
盈芳想了想,笑着应道:“要是真能去县里读书,我就和你结伴去。”
“行!”
“哎你们别聊其他事了,快来帮燕子推磨啊,早点磨完早点吃豆腐。”离燕子姑娘最近的壮小伙儿喊道。
向九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成天想着吃豆腐。”
其他人跟着哄笑。
燕子直起腰,捋了捋汗湿的刘海,一脸纳闷地问:“磨了就是做豆腐的,不吃豆腐吃啥?”
“哈哈哈……”
“真是个单纯姑娘!”向九笑瞥了燕子一眼。
人多力量大,何况帮忙的都是壮劳力。很快,背去的十斤黄豆都磨成了豆浆。盈芳在向九几个帮燕子抬木桶、点豆花时,把卫生院里煎药的小炉子生起来了。磨出来的豆浆煮沸腾后,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