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苓跟着向刚一路跨进收购站大门,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地方连原主也不曾来过,仅有的一点了解,还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向刚虽然没来过宁和县的收购站,但别地的收购站他去过,门面大同小异。因此,还算熟门熟路,领着清苓直奔门市柜台。
一名戴着黑框圆片老花镜、身穿褐色对襟短袖衫的老大爷,站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拨算盘,察觉有人进来,眼皮子没抬就问:“卖还是买啊?”
“卖。”向刚应道,卸下竹筐,先把筐底那些不怎么值钱的草药拿出来,摊放在实木柜面上。
老大爷这才抬起头来,老花镜挂在鼻梁上,瞅着向刚问:“就这些?”语气里的嫌弃,很难让人忽略。
“还有。”向刚按住清苓的手,没让她拿装蛇蜕的小布包,“先这些吧,价钱合理,我就拿出来都卖了。”
言外之意,价钱不合理,他有好东西也不卖。
大爷乐了:“小伙子,咱们这里可没有喊价一说,那都是资|本主义的不|良|产|物。咱这里的东西,收有收的核定价,卖有卖的核定价。你这些草药,我翻给你看啊,不是我不给你高价,是上头定得低,说明货足,暂时不缺。但既然拿来了,咱这边也收。”
说着,老大爷还真拿出一个账本,翻给向刚看,上头明明白白罗列着几味常见草药的价格,确实不怎么高。
清苓看了之后,无比庆幸上回那株山参,卖给了师傅,而不是拿来收购站。除非是三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参,十年份上下的,收购站给的价格都不高。
大爷只是个出纳,并不懂草药的辨别,走到后门处,从后院喊来一个懂行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出头,身形矮矮胖胖,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那人过来后,眼角余光都没施舍清苓他们一个,只看了看草药说:“品相还行,过秤吧!”
大爷朝向刚两人挤挤眼:“我给你们称平点啊。”
那人也没说什么,一边看大爷过秤,一边拨着算盘珠,噼里啪啦报价格:“薄荷五斤,六分一斤,合计三角;艾绒两斤,一角五分一斤,合计三角;板蓝根五斤,九分一斤,合计四角五分;干天麻半斤,三元六角一斤,一元八角,总共是二元八角五分,四舍五入算你们二元九角吧。”
六块六的买鱼钱远远没回来啊。清苓心底的小人儿怨念地对食指。
“这个价格老公道了。”大爷笑眯眯地说,“咋样?这下总能把揣着的宝贝拿出来了吧?”
“宝贝?”懂行的老头诧异地看过来,“什么宝贝?”
向刚示意清苓打开了布包。
“哟!这是……”老头儿凑近了打量,“蛇蜕吧!这稀罕东西也被你们捡到了?不错不错!这还有蝉蜕、蟾衣呢,好东西!好东西!”
可即便是好东西,收购站给的价也不会太惊喜——三样东西给了八块钱,说是核定后的最高价了。
“钱可以少点,能不能给点票?”向刚问。
“你要啥票?咱们这儿最多的就粮票,听你俩口音是江对岸的,这个时节才刚分粮吧?还能缺粮食?”
“粮食是不缺,但缺日用品。”
“那成吧!”小老头儿让出纳大爷数了十张工业券给他们。
多了十张工业券,少了两块钱。加上前面的草药,一共八块九毛。
这会儿倒是不小气,凑整给了九块。
清苓接过钱,唏嘘不已:总算来钱来票了!蛇小弟们功不可没啊!回头赏鸟蛋给它们吃!
“下回有这样的好东西再来哟!”
瞧瞧!这会儿的态度,和来时截然两样。
清苓朝他挥挥手,真是个现实的老头啊!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卖的是一摞旧报纸。
清苓张了张嘴,想起师娘的交代,让她碰到有卖旧报纸的,捎几斤回去,茅房的旧报纸快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