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与赵忠这会就感觉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处,想吐吐不出来,又根本咽不下去!
听听陛下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叫糜荏那么可怜,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陛下?他一个琉璃商贾,还整了京中人翘首以盼的香露与绿茶,那么有钱。又买官当着长史,也算有权,还带了个小妹说不定就是打着把人养两年再献给天子的心思……
这叫可怜?!
他若是可怜,他们十常侍岂不是一群鳏寡孤独中老年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这糜荏究竟是给陛下吃了什么**药!竟让陛下如此偏爱他!
才三个月啊,就叫陛下与他们离了心!若是再给他一段时间,岂不是能把陛下哄得服服帖帖的,甚至于把尚书台的权利都交给他?
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要将他们隔开。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瞧见对方眼中的忌惮与狠戾。
若所有弹劾奏折原先只是逼迫糜荏就范的手段,那么现在的张让与赵忠,已经彻底放弃认他为义子的打算。因为他们发现,即便是收糜荏为义子,他对天子的影响也太过强大。
而他们用义亲绑定的利益战船太小,容不下糜荏日渐增长的野心。
只是贬谪糜荏的路子已然走不通,陛下如今正在兴头上,言语间都恨上他们了,还是要先安抚才好。
两人涕泗横流,痛哭道:“陛下恕罪啊,臣只是一时想岔了!”
“陛下,臣今年五十有二,入宫四十载至今无儿无孙……看着小皇子如此乖巧可爱,臣心中其实酸痛难忍啊陛下!”
“是啊陛下,臣每每回到府中,周遭没有欢声笑语只有冰冷空虚,臣一时心急就……陛下说的对,臣愧对陛下啊!”
两人哭着喊着,完全捏准刘宏的软肋——未满三周岁的小皇子刘协。于是刘宏面上的表情,亦随之松懈下来。
刘宏叹息着将两人扶起:“哎,阿父阿母不必如此,朕方才也就是说气话……快起来吧。”
“你们说的这些朕能理解。”刘宏叹,“只是糜爱卿说了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不想认你们做义父,你们便也不必再多勉强,是不
是?”
两人忙点头:“是是是,陛下说得对。”
即便心里呕到吐血,张让面上笑容还是无懈可击:“与陛下深谈后,臣亦觉得收糜长史为义子不合适。至于百官弹劾糜长史的奏折,臣会重新核查。相信糜长史为人正直,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
赵忠也表态道:“如有诬陷,臣一定还糜长史一个公道!”
三人很快恢复以往和乐融融的气氛,闲谈许久后,张让与赵忠才退出殿中。
他们在殿外微笑着对视一眼,凭着默契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宫中发生的这些事糜荏当然不会清楚。
他只微勾唇角,从容钓鱼。
他钓鱼的水平高、运气又好,不一会便钓了一大桶,看的任嘏感叹万千:“早就告诫自己万万不能与子苏一同钓鱼,怎么就忘了呢!”
糜荏哈哈笑起来。
便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子苏,你果然在这里。”
糜荏侧首,正是荀彧。
他身着一袭灰白深衣,伴着雨后的豁达与清凉从林中走来。他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荡,偶有落叶在他身后缓缓落下,翩若蝶翼。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岩岩若孤松之独立,风姿特秀。【1】
人生正是如初见。
糜荏心念微动:“文若怎知我在此处?”
“我先去过糜府,门房告知说你出门钓鱼,我便猜想你是在此处。”荀彧说着便向任嘏行了一礼,“在下荀彧,字文若,先生是?”
任嘏忙起身行了一礼:“在下任嘏,任昭先,是子苏的同窗好友。”
糜荏等他们寒暄两句,然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