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携女眷进宫,穿衣打扮都得讲究个不成文的规矩,既不能太过简朴失了礼数,更不能过分花枝招展,主次不分。若是哪家的夫人小姐打扮得越过了宫里头的公主妃嫔,是要遭人笑话的。
可看到丞相夫人,众人便只有感慨的份了,她虽光彩夺目,可衣着首饰均未越制,挑不出半点错处,实在是长了一张喧宾夺主的脸。
周遭的变化沈慕自然感知到了,便暗暗侧身挡住一些无礼的视线,而后皱着眉朝四面看了一眼。他面上淡淡的,可眼里的威压却很惊人,许多人这才如梦初醒,识趣地收回目光。
他位高权重,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官员们大多也只是上前寒暄问候,不大敢上来攀谈。唯有苏太尉走过来毫不顾忌地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翁婿两人相谈甚欢,偶尔还提到旁边的苏年一两句,场面很是融洽。
刚落座没多久,苏年就注意到坐在皇帝下首的一位宫装女子,因为她整个人都弹跳起来,锲而不舍地用力朝她挥手,生怕她看不到。这种不大雅观的举动,身边人却都好像习以为常,一旁的宫女还面不改色地把白玉酒樽和碗碟都挪到边上,避免被她一袖子掀翻。
苏年见了差点乐出声,便也朝她回了个笑,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坐了下来。这个女子是当朝的三公主元娉婷,身为一国公主却比皇子还能闹腾,成天舞刀弄枪的,还十分得先帝宠爱,着实是个奇人。她一向对杜嫣然那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敬谢不敏,和苏年倒是十分合得来,所以理所当然也是个炮灰。
宴会开始了,到处弥漫着香气,酒桌上摆着各种美食,周围还有鲜花,层层绽放的花碟上摆着番邦进贡的千层果,这种果子在大元很不常有,苏年也只在相府里尝过一次,一直馋得紧。可如今新鲜欲滴的千层果就放在眼前,她却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丝毫不为所动。
沈慕觉得有些奇怪,便侧过脸轻声问她:“不是爱吃这个吗?”
苏年扁扁嘴,为了赴宴能符合规制,她特意穿了华贵的丝裙,衣袖层层叠叠上面还用金丝银线绣了大片大片的蝴蝶,因为针法奇特,她手腕一动,周身便好像蝴蝶翩跹,出门的时候连府上活了半辈子,见多识广的李管家都看直了眼,连声赞叹。
可这千层果果皮又薄又多,还和肥美的果肉相连,一剥开定然是汁水飞溅,她暗自叹息,眼巴巴地瞅了瞅那鲜嫩的果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这大概就是美丽的代价吧。最后只好瓮声瓮气地说:“现在不想吃。”
沈慕低头闷笑起来,他觉得苏年真的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有时候心思缜密到算无遗策,有时候又很简单,什么都写在脸上,就像现在。于是他拿过一个千层果,抬眼温柔地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里含着醉人的宠溺:“我剥给你吃,好不好?”
她立马精神了:“那我现在突然就想吃了。”然后乖巧地看着他等待投喂,哪还有之前怏怏不乐的样子。
沈慕净了手,掰好一瓣果肉递到她嘴边,苏年一口咬过,娇嫩的嘴唇碰到冰凉的手指,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思绪忽然回到了不久前他们对诗的那个夜晚。月色之下,她娇喘微微,连连讨饶,幸好没有点灯,否则根本藏不住他红成一片的脸。这么一想,就又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哈哈哈……丞相大人和夫人可真是鹣鲽情深啊。”不远处传来善意的调侃声,原来是御史大夫章文斌,他自己就是个宠妻如命的,自然十分欣赏二人夫妻情深。
旁边的吏部大臣也接口道:“那还不是皇上圣明,当初一纸赐婚,成就一段美满佳缘啊,哈哈哈……”,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森冷刺骨的凉意,警觉地四下看看,猛然发现皇上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瞧,笑意霎时僵在嘴角。
粗神经的苏太尉可不管这些,听到有人夸他女儿女婿,不禁愉悦地大笑出声,一把拿起面前的白玉酒盏,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