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您说科学研究和文学创作都需要幻想,但是我想这两者在本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吧?”杨雯抛出台本上的一个问题。
杨帆点了点头,“我记得之前听张重论述过这个问题,文学和科学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它们两个是没有分开的,古时候,科学家也就等于是文学家。当时张重举了《易经》的例子,这部经里面蕴含了丰富的哲学、天文学等知识。随着时间推移,科学和文学才彼此获得了独立的学科地位。”
张重接着说道,“物理学总想着抓住离自己很远的东西,但是文学却总是需要把握离自己更近的东西。”
“即便是科幻文学也一样么?”杨雯问道。
张重笑道,“一样,就像我之前说的,科幻不是科学,里面科技知识都是其次的,最关键的还是表述内心。不管物理学家们的研究进展到什么样的地步,科幻作品还是受着作者自己控制。”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张重。我很喜欢你的一部短篇,名字叫《命若琴弦》,看这部的时候,我有时候在想,我会不会就是里面的小瞎子。在物理学领域中,我们有时候就像是瞎子一样,或许我们所认为的世界根本跟它原来的样子不同。比如说,我们看到现在屁股下面坐的沙发,我们说它是蓝色,但是有个问题就是我们彼此看到的蓝色到底是不是一样的,而看到颜色不过是我们人体对光的一种视觉效应,而它本身是什么样的,我们无从得知。因为有光,又因为它能反射光,所以我们才能通过这些反射出来的光感受到一种被我们称为颜色的东西。”
杨帆拿起茶杯不过却没有喝水,继续说道,“我们所有的研究,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所感受到的,并不取决于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而取决于我们本身。你为什么会创造这样一个瞎子的角色呢?”
说完之后,杨帆才喝了一口说。
杨雯还在杨帆刚才说的这番话,她有些被绕糊涂了。
不过这会儿也不需要她说话,因为张重很快就开口道,“我倒是没有杨先生想得这么多,命若琴弦这个故事更多的是对生存的思考。人生就像一根弦一样,弦的这头是自己,弦的另一头是目的,只有两头都存在,人生这根弦才能绷紧,才能发出声音。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就像杨先生,您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困惑,这些困惑没有人能够给你答案,所以您一直都在追求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可能会很远,也可能永远都追求不到,但是只要它在弦的另一头,那这根弦就能崩得起来。我倒认为目的本身没有什么,重要的是从那紧绷的过程中得到欢乐。千年前的人们,不知道海星是圆的,不知道太阳比海星还大,更不知道海星只是宇宙中的沧海一粟,但是科学家们追求的脚步却从未停过……”
“我有时候也会站在星空下仰望,偶尔会产生一种挫败感,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就算我穷尽一生也无法看到所有。别说天上挂着的那些星星我无缘一游,就是我们脚下的海星,我也只能看到其万一。”
杨帆点头道,“人力有时尽,这一点颇为无奈。”
……
两人的聊天逐渐深入,杨帆虽然是个物理学家,但是文学素养也不低,跟张重聊着聊着聊嗨了开始探讨人生的意义。
你是谁,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这种问题他们竟然都能聊得起来。
一旁的杨雯有些束手无策,好多话题她都插不上嘴,因为两人说的很多东西她都听不明白,只能抽着空子,看到好时机把台本里面的问题问出来。
这一聊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中间出了添了点水之外,竟然没有休息。
但是节目录制过了两个小时,台本上的问题还有一小半都没有问出来。身为主持人的杨雯已经沦为旁观者,剩下张重跟杨帆在主导演播厅。
可能是注意到杨雯的窘境,在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