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邱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又梦到了初遇那时候的纪星岚, 不过这次的梦里不再是他主动去吻那个人了, 是那个人扶着自己, 慢慢地朝他俯下身,温柔地吻过来。就好像他是他的爱人。
渐渐的,他们周围那个狭小阴暗的小巷子不见了,他们突破了束缚, 光明正大地牵着彼此的手, 从见不得光亮的地方慢慢地走了出来……
言邱猛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悬在天花板上的一盏白炽灯, 亮堂得有些晃眼睛。
他被这光芒刺激得闭了一下眼, 等稍微适应了光线, 这才弥漫地掀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周围。
不算开阔的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扇门窗。
这地方言邱并不陌生, 是在医务室后面的休息间里。以前他打球伤到脚的时候,曾经逃课在这躺了一下午。
言邱动了动有点麻木的右手,尝试着想坐起来,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他这注意到手上正打着吊针。
傍晚的天色昏暗, 玻璃瓶和瓶中的液体在白炽灯光下泛着亮光, 输液瓶里的葡萄糖也已经只剩下小半。
或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 言邱对那种陷入昏迷时无意识的状态格外恐惧一直,脊背发凉,浑身不自在。
在他醒来睁开眼之后, 一直处在一种很不踏实的状态, 心中烦躁不安, 胸腔的位置隐隐有点发涨,心率也急促得不太正常。
言邱抬起眼,想看看屋里有没有医生可以寻求帮助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纪星岚。
金发少年的身影映在洁白的窗框里,玻璃窗外是一篇葱郁的树林,往是一轮火红炽热的夕阳,落日余晖和闪烁着金光的地平线交融在一起,天空中的云层有层次地勾勒渲染出暗金色。
这副景色和床边静坐着的俊美的Alpha少年撞在一起俨然也成了景,像是一副色泽亮丽的油画。
在看见那人的一瞬间,言邱悬着的一颗心忽然有了着落,就好像重重地跌落最后却落入了一团棉花之中,被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拢住了他的心脏。
纪星岚原本靠在椅子上拨弄着终端,发现言邱醒了,微微皱眉站了起来。
看着他算不上太好的脸色,言邱忽然间想起刚才晕过去之前,好像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清晰,也很真实,哪怕言邱最后那一刻已经意识模糊,他也能确定那不是他的错觉。
是有人在叫他。
纪星岚走到他床头坐下的时候,言邱忽然有点慌张,下意识地捏紧了手边的床单。
……是谁,是谁叫了他的名字?
肯定不是谢羽,谢羽受伤了不在场。
他一睁开眼,纪星岚就在他床边坐着。明明眼前这家伙才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但是这么一来一切却说不通了。
之前的各种证据,以及纪星岚奇怪的态度,都指向他可能认得言邱,但言邱还是觉得这没道理。
没道理能认出他,没道理纪星岚认出他还会对他好。
他……那么讨厌自己。
言邱局促地低下头,把手里的床单拽得更紧了几分。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纪星岚认出他来。
他不敢说是舍不得这份温存,只能说不希望他们之间难得的这份平衡被残忍打破。
明明言邱刚才还觉得确凿,现在又有点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听见有人叫他了。
也许是幻觉也说不定。他那时候意识都那么模糊了。
坐在床头的纪星岚怔怔地盯着言邱看了一会儿,忽然毫无征兆地伸手抱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言邱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慌和难过——这两种情绪都是他以前从没在那人脸上见过的,他还以为纪星岚那样的人从来不会害怕。
言邱愣住了。
纪星岚怎么……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