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入宫, 但恬期的心情远比上回更为复杂。
那假皇帝虽然是个老混账, 但到底不能人事, 他很安全, 可这个真新帝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就差把‘我要行房’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他随息旸进去,后者带着他到了后殿, 那里已经收拾妥当,屋子后门还种着几株清雅的竹子,前院则种着梅花。
换了新住处的兴奋短暂涌了上来, 恬期到处看了看, 发觉这大承殿内里居然别有洞天,假山流水,那上头不知做何机关, 水声哗哗,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瀑布。
趁着一侧的翠青的竹子, 和脚下的鹅卵石小道,俨然就像山间。
但回头走上几步,却又能回到锦绣居室。
他看得心动不已,几步跑上小桥往下看,清澈的‘瀑布’水流过桥底, 蜿蜒过凹凸不平大小不一的石块, 越发自然惬意。
“喜欢吗?”息旸坐在桥下, 仰着头看他, 恬期立刻道:“喜欢!”
息旸因为他的坦然而露出笑容, 恬期扭脸看他,忽然脸颊发烫:“我以前就很向往山间,可长大了,渐渐开始觉得,山间日子看着悠闲,却必然清苦……我想我可能,不是能吃苦的人。”
“何止。”息旸弯唇,道:“山中不光清苦,还有蛇虫,一到夏日,蚊虫嗡嗡作响,觉都睡不好。”
恬期眼睛跟着弯起:“这倒是不怕,我可以自己制香。”
“那等以后皇位有了继承人,我便虽你去山间度日,可好?”
皇位继承人……这又是在暗示他呢。
恬期抿嘴,抬步走下来,道:“王……陛下,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想让你高兴。”
“那你为什么想让我高兴?”
“因为喜欢你。”
“……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离不开你。”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恬期,或许是因为身边景色太好,恬期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垂下睫毛,半晌,道:“我是想知道,我们小时候,是怎么见面的。”
息旸垂眸,若有所思,恬期耐心的等着,听他缓缓道:“你都忘记了,就不用再提了。”
“可你没忘。”恬期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再提,就不该非要跟我成亲,不该非要介入我的生活。”
“因为……”息旸斟酌着,道:“因为你对我很好,当年,父皇把我放在恬院判家里医治,那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疯子,我求他们,可没有人敢放我出来……”
“只有阿期。”息旸的目光拢上碎碎的柔情:“只有阿期,会偷偷把我放出来,像对正常人那样对待我,一点都不害怕我。”
“……”我小时候居然这么莽的吗?
不啊,恬期心想,他还是很怕息旸的,真的挺怕的,小时候怎么能那么没心没肺呢?而且他真的半点关于息旸的记忆都没有。
“然后嘞?”
“然后……你还说想嫁给我,你说,长大了一定要做我的新娘,让我千万要记住你,不许忘了你。”
“……”恬期表情古怪了起来,他怀疑息旸就是仗着他没记忆,胡说八道呢。
“没想到……”息旸真情实感的道:“我每日想着你,念着你,唯恐哪日犯病再也记不住你……你却早已把我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他漆黑的眼睛藏着幽幽的委屈,那难过和受伤过分真实,闹得恬期忽然心虚:“那,那我又不记得……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总觉得再说下去息旸得哭,恬期不敢多留,匆匆走开去了别处,顺便转移话题:“这两日就该登基大典了,你都准备好了么?”
息旸没有回答,恬期试探的看过去,只见他的手又无意识的放在了膝盖上,轻轻捏了捏。
他忽然想起,登基大典,只怕还没几个是坐着轮椅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