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那婉冰抱琴怡然而立,虽然得赏钱最低,却并无怯缩哀怨之态。
她虽得了这“一枝花”的青睐,也并没有半丝自得、渴慕之神。
在座的各位,虽然是江湖豪客,却未必能像她这样“丢”得起脸;也未必能像她这样将“一枝花”等闲视之。
一个小小女子,倒颇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风度。
对眼下这糟糕的结果,是真的不以为意了。
然而对于婉冰来说,第一或者倒数,又有什么差别?
她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赢了自然开心,输了也不后悔——大不了多总结经验,争取下次赢得开心,赢得称心如意就是了。
人世间哪来那么多的不甘和悔恨?
此一时,彼一时。
做决定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得什么样的结果,为什么不凭心而为,却瞻前顾后?
即便日后不能得到成功,为此多经历曲折,那又如何?
当时的你,是那样的你,拥有的是那样的心,并没有日后的那一番经验与体悟。
你凭心作这样的抉择,顺应了自己的天性,听取了自己的良知,为何要后悔没有妥协,没有委曲求全?
荣华富贵,世人皆以为难求,为那浮名浮利,汲汲营营,虚苦劳神;
然而于她而言,富贵易得,唯一颗真心,一段真性难求。
她要赢她的自在,输了也愿一力承担。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撩一指琴弦,拈一片桃花闻香,一开心就抬头去看苏试,对着他笑。
那不是女人看男人的目光,而是小女孩一脸“你真让我快乐呀”的模样。
她一对他笑,他就为她展颜而笑。
这两个人笑来笑去,怪可爱的。
倒是这底下的客人,为婉冰憋了半天了,也没见那“一枝花”赏出一文钱来。
他们都替她急了!
你说你抢了那么多钱,好意思一毛不拔,改名叫“不给钱”算了!
突见厅中一龟公急匆匆越过过道,往台下木缸去,“刷拉”一声往里面倒了一盘玉元宝。
座中客人顿时正襟危坐,心道:哪个不要命的,敢跟一枝花争女人?
便听不多时,楼上传来唱响声:
“‘天地神行’张飞霞打赏婉冰姑娘一万两……”
众多视线便集中在本来并不瞩目的张飞霞身上。
那张飞霞的一张脸,在烛光中已经憋成了紫红色,两只放在大腿上的拳头也已经捏紧。
这小子,不要命了么,敢招惹“一枝花”?
但想想也不是难以理解,“一枝花”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因为出不起嫖资就杀人。
最多出手小小的警戒一番就罢了。
那张飞霞以后便可以去跟人说:我也和“一枝花”过过两招,受过他的指点,那一枝花也算是我的老师了。
众人又去看“一枝花”,却见他并不恼火,只是伸手在阑干上敲了敲烟杆。
立刻又听得惊雷般的一声道:
“‘紫阳赤焰铁砂掌’郭惊云打赏婉冰姑娘三万两!”
众人的心思立刻活动起来——
和“一枝花”争女人!
以后在酒桌上和人说“老子玩过一枝花看上的女人”,这比和红藕、情柔双飞还带劲!
想想看,一个横行江湖的大佬,你虽然武功上比不过人家,却可以用财力碾压他,这是多么爽的一件事!
于是便——
“‘破天枪’龙成打赏婉冰姑娘三万五千两!”
“‘铁马流星锤’李铁马打赏婉冰姑娘五万两……”
“……打赏六万两……”
“……七万五千两……”
一盘盘金玉元宝跟倒垃圾似的倒进木缸中,叫那些个龟公跑得“狼奔豕突”的,差点没撞在一处,一个个抽空了才能擦汗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