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听到刘书记那话, 老许太太还不信, “你说啥?举报谁?”
“举报王麻花同志。”刘书记表情有些无奈,“咱们大队还有第二个王麻花吗?”
这回老许太太听清楚了,因为听清楚了,她也怒了,“谁?谁举报的我?”
刘书记没说话, 只递给她一张纸, “不知道谁贴大队办墙上的,你瞅瞅吧。”
在刘书记看来, 乡亲们都穷,不就吃个野味吗?又没把山吃秃, 也至于举报来举报去。
可是没办法,人家的大字报就贴在他办公室门口。早上去分配今天的劳动任务时,大半个大队的人都看见了, 他想装没这回事儿都不行, 只能走这一趟。
说是大字报, 其实刘书记递给老许太太的, 就是一张泛黄的旧报纸。
报纸上用烧黑的柴火棍,写了一堆歪七扭八的字。可惜老许太太没念过书, 除了她自己的大名一个都认不出来。
“谁能帮我念念,这上面写的啥?”她抖着旧报纸问。
许老三媳妇儿就要生了, 正在家里待产, 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
见婆婆问, 她挺着个大肚子把报纸接了过来, 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啊!啊啊啊!没天理啊!王麻花这个不要脸的,吃咱们大队野兔子啦!”
张大娘正站在一边看热闹,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许太太脸一黑,立马瞪自家儿媳妇,“你骂谁不要脸呢?”
许老三媳妇儿一顿,委屈道:“不是妈让我念的吗?这上面就这么写的呀。”
老许太太一噎,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念,念完了事。”
这一回,许老三媳妇不敢感情那么饱满了,语气平平道:“她吃的不是兔子,逗号,是挖的社会主义的墙角,感叹号。打倒王麻花,感叹号,打倒窃国贼,感叹号、感叹号、感叹号,没了。”
可算等儿媳妇念完,老许太太一把扯过那报纸,“刘书记这到底谁造的谣?俺们家啥时候吃兔子了?”
“我看也不一定是造谣。”其中一个红袖章指了许家墙边的骨头,说,“这不就是证据?”
老许太太立马叫屈,“天地良心,那骨头可不是俺们家埋的。我又不傻,吃完了不把骨头扔了,还特地埋自家墙外,这不是等着被人发现吗?”
那红袖章却说:“我不觉得把骨头埋了很傻,扔在外面,可比埋土里容易被发现。像你这样,要不是刚好被挖出来了,我们就算来也找不着证据。”
红袖章同志正面肯定了老许太太的智商,可老许太太听着,一点高兴不起来,“刘书记,我们家真没吃兔子,不信你问我家老三媳妇。”
“你们都一家的,她肯定向着你说话,有啥好问的。”
刘书记还没说话,陈保科扛着锄头从围观人群后面探出了头,“人家敢举报,肯定是看见他们家抓兔子了,这还用说嘛?”
一见陈保科,老许太太就想起了昨天的事,“是不是你们家搞的鬼?”
要说她最近得罪了谁,导致被告了阴状,最有可能的就是老陈婆一家。
老许太太阴沉着脸,走到狗剩和陆桃面前,问:“谁叫你们来这儿挖骨头的?是不是老陈婆?”
老太太表情太难看,胆小的狗剩见了,立马没出息地躲到了陆桃身后。
小陆桃本来也想躲的,可表哥太怂,一下子把她推到了战争前线。
望着看起来好高好大好不可战胜的老许太太,她茫然一瞬,“不、不是我们挖的,是哼哼。”
哼哼?
周围人一愣。
小姑娘已经转身去看自家的小奶狗,“就是哼哼呀,是哼哼刨的。”
然而一低头,她才发现狗子正趁她不注意,费力地拿小乳牙啃起了骨头。
小姑娘惊呼:“哼哼不能吃,妈妈说有泥脏,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