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没有生气。
他只是想到很多事,心潮起伏,一时间难以平静。
范尧能知难而退,而他连奢望的资格都没有。
她有了意中人。
烛火越来越暗,谢嘉琅垂下眼眸,把揉皱的纸伸到快要燃尽的烛火前,看着骤然腾起的火光吞没他一笔一划写下的信。
他不能放纵自己。
*
翌日,吕鹏把谢嘉琅昨晚写好的信送出去,每封信都很薄。
回来时,他手里捧着一封帖子:“太常博士的女婿庞大人家的管家送来的。我前几天听一帮书生说起过这位庞大人,他老师做过帝师,很有名望,收了很多学生,听说他们会定期举行诗会。”
谢嘉琅翻开帖子,合起放在一边,铺纸磨墨。
很快,庞大人收到谢嘉琅的回信,他婉拒了诗会的邀请。
“传闻不假,这个姓谢的后生不识抬举。”
庞大人冷笑一声,把回信拍在桌上,冷冷地道。
周围几人对视几眼,小声议论。
“他竟然连梁公的诗会都推?”
梁公是庞大人的老师,出身世家,历仕三朝,官至尚书左仆射,因得罪崔家而被罢免,回乡后专心著书教学,门下子弟众多,桃李天下,德高望重,世人尊称他为梁公。崔家覆灭后,梁公回到京师,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只偶尔在学生主持的诗会上露个脸。
一人猜测道:“谢嘉琅是地方小户出身,见识不多,也许他不知梁公大名,没领会到大人对他的提携之意?”
在几人看来,谢嘉琅功名有了,名声也有了,还得皇上青眼相看,只缺家世和人脉,这一点可以通过联姻来弥补,联姻不合适,还可以拜师,同门情谊也可以迅速帮他扩展人脉。只要他愿意拜在梁公门下,朝中梁公的学生都愿意拉他一把。
梁公想在庞大人的诗会上收学生的消息传出去,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钻进来!谢嘉琅不仅不对庞大人的示好感恩戴德,还推辞邀请,一定是因为眼界太小,不识梁公真面目。
其他几人点头附和,他们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庞大人沉下脸色,“梁公大名,妇孺皆知,他怎么会没听说?琼林宴上他的席位在国子监主簿旁边,主簿暗示过他。”
几人大为诧异。
“看来这谢嘉琅确实是不识抬举。”
“大人息怒,谢嘉琅有眼不识泰山,这样的人拉拢过来也无用。”
“对,他就是个愣头青。”
“要不是因为四皇子那天问起他,我怎么会去注意一个无名小卒?”庞大人嗤笑一声,不屑地道。
在座几人心领神会,现在除了八皇子,其他几位皇子都在明里暗里拉拢人才,谢嘉琅年轻有为,又势单力薄,真正想将他收为己用的人是四皇子。
这么看,谢嘉琅也许不是不通世情,他不愿依附庞大人,是因为他不想成为哪位皇子手中的棋子。
庞大人越想越生气,他认为像谢嘉琅这种初出矛头的年轻官员大多年轻气盛,急功近利,只要抛出老师梁公的名头,一定召之即来,不料竟碰了钉子。
传出去,他庞禄定会遭人讥笑。
庞大人阴沉沉地扫一眼谢嘉琅的回信,“本官好意照拂,他却不识好歹!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手辣!”
*
京中春雨迷蒙。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渡口,也阴雨连绵。
天色昏黑晦暗,泼墨一般,不见一丝天光,人离开几步远,连人影都看不清。
官道浸泡在雨水中,泥泞不堪,马走起来很吃力,没法疾走,下马步行,长靴踩下去,半天抬不起脚。
范德方掀开车帘往外看,皱了皱眉。
“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
他朝队伍前方看去。
骑马走在前面的人也正好回头看他,竹篾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