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一点都不像谢嘉琅。
他气质清朗端正,看着严厉,让人敬畏,不好亲近,但绝不凶神恶煞。
现在的谢嘉琅只有六岁,脸庞不像长大后瘦削,稚气未脱,不过眉眼间已经有一抹超乎年纪的沉稳。
谢蝉记得,谢嘉琅入朝为官时,亲族已和他划清界限,说他心性凉薄,是天生的酷吏。
一道冰冷目光刺向谢蝉。
谢蝉不禁打了个冷颤,回过神,圆圆的杏眼睁大,朝着远处的谢嘉琅微微一笑。
不愧是日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相,感觉敏锐,她不过是偷看他几眼,他立马就察觉了。
二郎怕谢嘉琅吓着谢蝉,出声说:“长兄,她是六叔的女儿,小九娘。”
谢嘉琅收回目光,神情淡漠。
四郎和五娘在一旁轻哼,一群孩子挤眉弄眼,对谢嘉琅的厌恶呼之欲出。
谢蝉愈发疑惑了:谢嘉琅从小就这么讨人嫌吗?
众人坐定,开席上菜。
先上了枣圈、松子、莲子、香橙、林檎几样果子,然后是蜜饯点心,各样腊脯,接着是鲜切果,甜脆的嫩藕,皮薄肉厚的香菱,再端上桌案的便是牛羊鸡鸭大菜和鲜美汤羹。
谢蝉收起近距离瞻仰未来权相谢嘉琅的小心思,专心看眼前的菜肴。
重活一世,她想尽情吃喝玩乐。
仆妇看小谢蝉年幼,怕她不会用筷子,给她备了摔不破的木头小碗和木勺子。
四郎看小谢蝉眼巴巴盯着肉看,噌的一下站起身,夹起一筷子五味杏酪羊塞到她碗里,逗她道:“九妹妹,哥哥夹肉给你吃,以后你要听哥哥的话啊!哥哥每天把肉让给你吃。”
小谢蝉朝他笑了笑。
四郎以为自己在乡下长大,很难吃到肉吗?
谢六爷会托人往田庄送去月银、柴炭、米粮、布匹,没有委屈过周氏和她,母女俩虽然不能说顿顿山珍海味,但鸡鸭鱼肉是不会缺的。
她这一身肉可不是吃糠咽菜养出来的。
小谢蝉双眉弯弯,清亮眼眸里笑意闪动,模样可爱,四郎兴奋地上下挥舞筷子,还想逗她。
三娘蹙眉,轻声说:“四弟,阿娘是怎么教你的?吃有吃相,坐下。”
四郎撇撇嘴巴,坐下了。
谢蝉低头,专心享用羊肉。
一砂锅厚嫩羊肉,加山泉水小火慢炖一夜,不腥不膻,酥烂多汁,汤水丰腴,还有股浓郁的杏仁香味。
谢蝉吃相很好,不过吃得不慢,连吃了几块羊肉,喝了小半碗汤。
忽然,砰的几声,筷子和瓷碗接连落地,碎片迸开,接着是一道沉闷的钝响。
谢蝉循声看去,愣住了。
端坐着低头吃饭的谢嘉琅突然毫无预兆地倒在长案前,面色青紫,两眼翻白,浑身痉挛,双手不停乱抓。
众人呆了一瞬,惊叫声四起。
“大郎又撒癔症了!”
“大郎要发狂了!”
“快把二郎抱开,别让他伤着二郎!”
“快跑快跑,长兄发狂会咬人的!被咬了会和他一样发狂!像狗一样!”
四郎上跳下窜,叫得最凶。
三娘、五娘吓得脸色发白,转头扑进仆妇怀里。
仆妇婢女慌忙抱开几个小郎君和小娘子,两个仆妇上前,死死按住手脚抽搐的谢嘉琅,随手拿软巾塞住他的嘴巴,防止他咬人。
和气的家宴,转眼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女眷们听到响动,冲了过来,带着各自的孩子退开,神色惊恐。
谢蝉也被抱了出去。
很快,谢大爷、谢二爷和谢六爷闻讯赶来。
看清房中情景,谢大爷面色晦暗,叹了口气,神情气苦。
谢二爷和谢六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愣着做什么?”
嘈乱中,老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