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杜月笙对沈炼辰所说的洋人的敬重其实不虚。
随着激进势力的崛起,日人在对洋人的态度上也逐渐倨傲,每每以亚洲代言人自居。
他们占据朝鲜,占据台湾,占据青岛大连,在上海有虹口租界,这几个地方已经等于封锁了中国的大半的海岸线了。
结果现在他们又对东北动起手来。
就在沈炼辰南下的短短数日,吉林也已沦陷,日方还有大批部队集结,他们意图占据东北全境的企图已经非常明显。
但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了沈炼辰之前那些看似疯狂行为的可怕。
如今辛伟明周献汉还缩着手脚期待国联的调解。
可这只是他们的梦想,因为国联虽对日方相当的不满,认为他们的妄为让安静多年的远东格局再度剧变,这或许会影响他们的
在华利益。
然而洋人们自己知道,国联的呼吁也好调解也好,是绝对无法阻止日方的野心的。
两相对比之下,沈炼辰对时局的洞悉和远见又是何等的可贵?
洋人们也需要一个人来低消国联注定没有结果的调解,导致的不满。
我做不好,是因为你们错在先,嗯,就是这么个逻辑。
于是沈炼辰就成了他们口中推崇备至的远东名将。
沈炼辰却不上这个当。
落地沪上拒绝记者采访的当晚,只和杜月笙一起吃了个简单的晚宴,就直接回了新居。
为他担惊受怕的苏无垢,随着肚子里的胎儿的逐渐长大,脸上的少女气息也渐淡,而为人妻为人母的气质越来越明显。
对于这个骨子里很传统的女人来说,丈夫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现在丈夫能从腥风血雨中平安归来,她就足够。
也因为当时的诸多变故,苏博文彻底看穿自己不是做事的料,索性辞职。
于是苏家两老也都来了沪上照顾女儿。
只有苏无垢的舅舅留在南京继续打理生意。
家,是港湾。
北上一趟心灰意冷的沈炼辰陷入其中,就不肯离。
因此沪上诸多想见他的人都被回绝的干干净净,他连接着好几天都没出门,甚至都没去隔壁的杜公馆走动。
杜月笙这等聪明至极的人自然不会主动来打搅他。
然而全世界都不知道,沈炼辰在这几日里其实也并没有闲着。
九一八无可挽回,周献汉的生前生后名他也顾不得帮不来,但一二八呢。
苏无垢是看得穿丈夫的心思的。
夜深人静时,她就对沈炼辰说:“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东西,就去做吧。家里有杜先生照顾,肯定没有事情。”
“我晓得。”沈炼辰握着妻子的手,看着窗外清冷的明月。
已经是大闸蟹的季节了,可惜那个陪自己喝黄酒吃螃蟹的克文大兄已在彼岸,如今想来虽然不舍,却走得好啊,那省却了多少
的心塞。
“想寒云先生了?”苏无垢问,她虽然在沈炼辰心中,可她知道,沈炼辰心中还有片净土是留给那个人的,就好像袁克文的书房
只有沈炼辰能随意进出。
男人间的情义是女人不能理解,却能观之感动的东西。
可俗世多烦扰,此情很难得,因此才让人思之便动容啊。
“是啊。”沈炼辰没有否认:“李白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想必他在那边也如我这样寂寞吧。对了,我是不是有些变了?”
“嗯,越来越沉稳了,我喜欢你这样。”
“呵呵。”沈炼辰知道妻子说的是真心话,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猪都看得出来,何况被爱着的他。
至于苏无垢对他的评价。
沈炼辰晓得,那也是真的。
此次北上,以及这场国难的揭幕,就好像瞬间将沈炼辰身上那些锐利,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