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而挺拔的躯体上,赤脚缓缓踩过世界,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她绕着池子走了一圈,最后披上一件长衫走到洛琼花面前,终于开口:“朕以为你明白的,皇后。”
“朕当然不可能治理一个国家,朕需要很多很多的帮手,这个人可以是薄孟商这样的罪臣之后,可以是陈宴这样的边缘贵族,甚至可以是宫女出身的阿枝,但不能是傅灵羡,也不能是田昐,所以也不能是……”
她突然停下。
但是洛琼花已经明白,陛下是说,这个人也不能是你。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么?”
洛琼花点了点头:“嗯……”
因为,他们同样可能登顶。
以不同的方式。
“朕知道你此时此刻绝没有别的念头,但是……唉……”
傅平安蹲下来,紧紧握住了洛琼花的手:“朕实在不想同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朕以为你是知道的,从前的很多时刻,你不都没有说出来么?”
洛琼花震惊地抬起头来。
原来陛下发现了。
“……是,我知道,只是,我以为……臣妾以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原来是骗人的。
陛下仍然抓着她的手,于是洛琼花意识到,陛下也认为这话是难以出口的。
是了,逼陛下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自己,才是犯了错。
“阿花……别难过。”
陛下将她抱住了。
于是洛琼花挤出笑容,道:“是臣妾……鲁莽了。”
……
或许是因为吹了太久的冷风,次日开始,皇后发起高烧来。
陛下担忧得夜不能寐,叫了太医日夜问诊,过了日,烧退了,但人仍是虚弱,躺在床上起不来,直到立秋,才终于有力气出去走走了。
“所以,便是天热,娘娘也不该贪凉啊,这一病那么多天,人都消瘦了。”洛琼花一边在园中散步,一边听着静月在耳边喋喋不休。
她的脸上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容来,道:“人总要生病的,在夏日得了,总比在冬日得好,年轻时得了,也总比在年老时得了要好。”
“真是歪理邪说,娘娘,你这是狡辩。”
“静月,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敢和娘娘这样说话。”边上的赵嬷嬷忍不住出声教训。
静月忙告罪,洛琼花却说:“没什么关系,她说的也对呀。”
正当这时,林木之中,却传来隐约的抽泣声,洛琼花食指扣唇“嘘”了一声,提起裙摆悄悄过去了,却看见是一个宫人,正一边烧纸钱一边哭,洛琼花一惊,赵嬷嬷一惊脱口而出:“你是谁,好大的胆子!”
对方吓了一跳,手上火折子都丢了,转身看见是洛琼花,哆哆嗦嗦跪下来,道:“奴、奴只是在祭奠……祭奠喜乐。”
“什么?”洛琼花认出对方来,“你是清茶吧,你说喜乐……”
洛琼花的脸渐渐白了。
喜乐是先前因为逼死小宫人,被她赶出宫去的那个。
“……喜乐走了?”
赵嬷嬷上前,立刻给了清茶两巴掌,怒道:“谁让你在这边烧纸的,晦不晦气,还冲撞了宫人,看来你也该死,快把他拉走……”
洛琼花抬手道:“等一下,喜乐是怎么死的?”
清茶泣不成声:“他进宫,本来就是为了给家里攒些家底,如今分文不剩回去了,不受家里人待见,好死不死生了病,很快就没了……”
“他怎么会分文不剩呢?宫中俸银并不少。”
“他每月都寄出去给父母的,根本没给自己留过。”
“那为什么…为什么……”
“娘娘!”赵嬷嬷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子就是看你心软,故意在这等着呢,不然喜乐都没了半个月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