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这件事先前倒是也有讨论过。
夫妻夜话,两人说过各种情况,最坏便是陛下找上门来叫他表态,不过当时他们一致认为事情应当不至于到这种程度,没想到这一天还真是来了。
当时两人的结论是——自然是要支持陛下的。
但是怎么支持呢,却要再探探陛下的口风。
洛襄给了常敏一个眼神,常敏便偷偷在袖袍里掐了把自己的软肉,然后眼眶发红道:“说起萦山……陛下,真是受苦了。”
傅平安偏头看她,也十分动容:“夫人是这样认为的么?”
“臣妇没什么见识,只觉得陛下与臣妇的女儿差不多大,只是偶尔出了次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傅平安做出长舒一口气的模样,却没接着这话茬,反而道:“其实朕出宫,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就比如从前,朕从来不知,原来世人还用硬笔写字,你们知道么?”
洛襄和常敏皆是怔忡,面面相觑道:“这样么?”
傅平安道:“就是一根芦管,沾了墨水,就能写字了。”
洛襄恍然道:“如此说来,从前行军时似乎确实见过。”
傅平安又叹息道:“朕还见很多民间百姓,都养不起自己的孩子,若是生出天乾地坤,还能送养给殷实人家,但生出常庸来,丢弃也是常有的事。”
洛襄渐渐被感染了,黯然道:“臣小的时候,还常看见这样的事……但如今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已无战乱了。”
“这就不得不说起英国公您了,去年那场平叛,打得实在漂亮,让百姓少受了许多战乱之苦,对了,您听闻了朕要创立麒麟阁的事么?在朕心中,您当属本朝第一将。”
洛襄本来还想跟陛下打哈哈,听到这话,心里一突,抬起头望着陛下。
眼前的陛下穿着宽袍大袖的重衣,那外袍是浓得发黑的深红,头发一丝不落地束了起来,戴了一顶精巧的金冠,两边缀着红色的玛瑙串珠,垂在耳侧,更显得身形纤细,面庞如玉。
实在很难想象,面对朝堂上如此的狂风暴雨,如此瘦弱的一个人,竟然神情自若。
再联想到当初在太后面前……
洛襄狠狠走了个神,直到常敏在一边咳嗽了一声,他忙开口:“陛下,这臣愧不敢当,若说起来,武安公镇压南越,从前又镇守边疆,才应该是第一等。”
武安公是说摄政王傅灵羡。
傅平安便笑道:“您说得没错,朕只是觉得皇姑母还年轻,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功绩,便一时没想到,但在朕看来,两位难分伯仲。”
洛襄一时不知如何回。
说实话,叫他坚定回绝,他也有点不舍得。
常敏在一边,也看出来了,她又咳嗽,傅平安扭头看她:“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常敏:“……也、也许是换季,嗓子不太舒服。”
傅平安忙道:“朕也有这样的毛病呢,正巧带了太医署配的药,夫人也可以用用看。”
常敏愣住,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谢恩还是该拒绝,而不等常敏回答,傅平安便又说了句:“夫人说的话,实在叫朕感动,可惜,朝中如夫人这般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其实朕……也已经知晓错了,可他们如此咄咄逼人,朕岂不是连一个台阶都没有么?”
常敏下意识点头。
但是在这一刻她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啥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她最开始说的那句——只是偶尔出了次宫,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但是这都是一刻前的对话了吧!
偏偏傅平安就趁着这点头,握住洛襄的手,感动道:“朕就知道,国公必是心疼朕的……”
洛襄一时没避开,两双手交握,傅平安的手冰冷而柔软,他的手温热而干燥,无论怎么看,他好像都比陛下要健康一些。
他呆了一下,突然才想起来,陛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