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的时候,薄孟商见过阿枝。
莫春者,春服既成,正是出门赏花游宴的好时候,在雍水河畔,薄孟商碰到阿枝拿了捆用布包好的缎子,从河边走过。
她上前去打招呼,阿枝点头微笑,薄孟商见她手上的衣服,莫名心中一动,心想,这是她准备做婚服的么?
过去一年,薄孟商见过阿枝三回,每次对方来,除了带些消息过来,还会询问陛下过得如何,陛下若过得好,她面露微笑,若说陛下休息不好也不好好吃饭,她便面露愁苦。
薄孟商疑心阿枝心慕陛下,但回想陛下那年幼的样子,又觉得应当不至于。
不知不觉,她总是想到这事,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把这女子放在了心间。
正好父母也总催她成婚,她便说自己属意孙家小姐,母亲去打听了回来,不大乐意,一是嫌对方是宫中奴婢放出来的,二是觉得她只是收养的,收养的也不是什么大家族,而只是一家商户。
民间若是能得个从宫中放出来的地坤,自然是足以欢天喜地,可薄孟商年轻有为,完全可以配大家小姐,何必选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只是看她坚决,母亲着急,便也去问了问,结果回来之后,只说孙小姐已经定了亲。
薄孟商多少有些失落,但这失落隐隐约约,也不算特别明晰,直到在雍水河畔遇见,心间隐隐酸痛,薄孟商便开始后悔。
“孙小姐是准备做新衣么?”她忍不住问。
阿枝点头微笑:“正是,马上要离开家中了,便做些衣裳。”
薄孟商道:“……那就提前恭喜了。”
要离开家中去向别处,不就是要成婚住到别人家中的意思么,如此看来,确实是好事将近了。
阿枝扬起脸来看着她,眸光微漾,似这春水般动人,她笑容明快:“嗯,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薄孟商失魂落魄,到了家中才觉出阿枝的最后一句话有点奇怪,她很快便觉得这大约只是一种寒暄,毕竟如果阿枝嫁了人,也不可能再轻易来给她或通传消息,或讨论政事了。
更何况,如今陛下已经有了一些自由,他们本也不需那么小心谨慎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如此美好的女子,她终究还是错过了。
实际上直到今日清晨,薄孟商还是嗟叹许久才出门的,于是此时见到阿枝,人都恍惚了。
穿上内官服饰的阿枝和之前看起来有些不同,薄孟商开始还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结果视线对上,对方冲她笑了一下。
真的是阿枝!
阿枝不是地坤么?她怎么会成为内官呢?
薄孟商脑子里乱成一片,偏这时有人问她:“……薄太傅怎么看?”
“薄太傅?”丞相房子聪看着她。
薄孟商回过神来,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只好尴尬道:“臣……臣见今日盛景,虽未喝酒,却似乎有些醉了,没听见大人说了什么。”
房子聪一脸不满,陛下却笑道:“正是啊,今日是游宴,就先不说这些正事了,春光正好,何不观景赏乐呢,朕听闻乐府特意为今日作了新曲,不知什么时候演奏。”
新上任的宗正傅征便说:“陛下若要听,现在便可以演奏了。”
说罢击掌,唤来侍从,说了几句话。
侍从小跑离开,很快鼓声渐起,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引动所有人的注意,很快有节奏的鼓声渐息,悠扬的琴瑟声如流水般充斥在水榭之中。
众人吃着点心闲聊,待吉时到了,曲声暂息,宴会开场。太常先宣读了一份表文,读完众人高呼万岁,随后陛下赐酒,众人共饮,落座,然后起宴上菜。
傅平安没有喝酒,虽然他们这儿的酒受到了弹幕的集体鄙视,认为连十度都不到的酒连把人喝醉都有些困难,但弹幕还是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