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檀香袅袅。
殷朔与桥雀分坐榻上,各执一枚棋子。
棋局中黑白纵横,局外人唇边含笑,仿若随意闲聊道:“朕依稀记得,爱妃闺名为桥姝?”
桥雀认真盯着棋盘,头也不抬嗯了声。
殷朔动了动眉。
这敷衍态度是怎么回事?
后宫妃子不管心中有何想法、面上向来是事事紧着他,怎么落到眼前人身上,反而更在意那无关紧要棋局?
这关注点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难道还比不过一盘棋吗!
殷朔心情阴沉了几分,一时没有再说话。
而少女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点,始终钻研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殷朔冷眼旁观等着......
等着......
等——等忍无可忍,殷朔直接伸手夺过她手中白子,啪一声点在棋盘,尔后吐了口气露出微笑:“姝儿,应该下在这里。”
桥雀恍然,鼓掌赞同道:“对,我也这么觉得。”
呵。
殷朔内心嗤笑,倒也不拆穿她,只重新斜倚榻上,假意把玩指尖黑子,实则敛住眼眸里深意,嘴上轻佻调戏道:“说来奇怪,姝儿妍丽貌美,生雪肤花貌,怎么朕却对选秀之时初见没什么印象?”
殿内静了静。
一时无人回应。
殷朔耐心等了会,久等不到回复,忍不住抬起眼。
坐他对面小妃子微蹙着眉,全神贯注看着棋局,一副浑然忘我入神模样,俨然没听到他试探。
默然良久,殷朔深吸口气,本想直接掀翻棋盘,抬起手后却没由来滞了滞,本能不愿惊吓到少女。
最终,他一巴掌按在棋局上,强行将好端端一盘棋弄毁,也如愿以偿让小妃子惊讶目光落到他身上。
“陛下。”桥雀茫然:“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朕不想下了。”殷朔凉凉发完火,又憋屈重音道:“朕就不该和你下棋!”
桥雀:“?”
咋了这是。
嫌弃他是臭棋篓子?
桥雀顿时被气到,扔下白子扭头道:“不下就不下。”
殷朔:“......”
什么情况。
明明是她问题吧?
为什么反而变成他错???
殷朔沉着脸不发一言,手掌却无措僵在原处,掌下棋子硌他莫名其妙有些心虚,犹豫半晌,他收回悄悄往外撤脚步,故作镇定走向屏风。
——今夜是对方侍寝日子,他若是走了,明日宫内便会传出她不受宠消息,往后日子必然不好过。
虽然尚未摸清少女是不是那个宦官派来人,但殷朔略略迟疑,还是决定留下。
他自然不是被对方美色所诱。
只是接触更久、也更容易探明对方底细。
嗯。
仅仅如此而已。
殷朔成功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绕过刺绣繁复又华美屏风。
屏风后是寝室,流苏帐幔并未被放下,使得他一眼就看到方才还气呼呼小妃子、这会已经背对着他睡熟了。
殷朔怔住,颇觉荒谬上前两步。
床榻之上,少女垂着眼睫,睡容静谧卧在如水色荡漾丝绸上,闭着眼她看起来格外乖巧,呼吸清浅又均匀,显然是真睡着,而不是在假眠。
殷朔陷入前所未有迷惑中。
到底谁才是躺着等伺候皇帝,谁才是上赶着来服侍妃子?
无言半晌,殷朔别开目光,默默回到窗边,重新摆了棋局。
殿外一片寂静。
等到天边破晓,第一缕日光割裂夜幕,他方无声收起棋子,舒展微微皱褶衣摆,故作慵懒餍足出了文烟宫。
他登位至今不足半年,先帝昏庸,流连女色不理朝政,故而朝堂大权尽皆被厂公苏仲朝所把控。皇室式微,为了示弱与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