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丽问:“红风剧院还有么?”
“淮滨大戏院都没了,还红风剧院呢,淮滨商场都倒闭了,现在那块是格力电器。”
“也就亨得利还在。”家丽感叹。
“过了淮河,高皇那边更破!比这边市区起码落后四十年。”
“都变了。”家丽轻轻说。
家丽去,家文也就跟着。家艺和小玲分头去。家欢去叫家喜。上午十点,几姊妹聚在酱园厂门口。就家喜没到。家丽没问家欢原因。家欢上赶着说:“老六有事。”
家文冷笑,讽刺道:“还有比这大的事。”
家欢说:“也不知道搞什么来,家里翻得洋账(土语:翻得乱七八糟)样。”
厂主李文忠和女儿打里头迎出来。跟家丽寒暄问好。
家丽上去握手。李文忠挨个辨认何家姊妹几个。
“怎么都还这么漂亮。”李文忠说场面话。
“还漂亮!老眯咔嚓眼的!”家丽哈哈笑。
“老六呢?”李文忠女儿数数不对。
“有事。”家欢代答。
“进去吧。”李文忠说,“住得好好的。”他比了个请的姿势,又说自己要出去办事,由他女儿领着进去。
小宿舍还是原来的样子。木头门框,漆酱油色漆,斑斑驳驳。窗台上放着盆吊兰,疯长。窗台下有两双长筒橡胶鞋。
李文忠女儿领到地方,出于礼貌,先行回避。姊妹五个站在门外。一时间没人开口。美心感觉到外头有人,余光瞥见了,连忙把窗帘拉了拉。
家艺先开口:“妈,我们进来啦!”
啪嗒一声响。门被反锁。
家欢道:“妈!你在这住着算什么事,给人家添麻烦,有什么事回家说!”
屋里头静悄悄地。刘美心坐在床沿边上,两手交握。她紧张。
小玲对里头喊:“妈!反正,要是老六虐待你欺负你,我们给你撑腰!”
还是没动静。
家文上前,“妈,这都在外头站着呢,您先把门开开。”说着推了推门。还是无效。又要敲门。
家丽拦住家文,对窗户缝说:“妈!我是家丽。”
还是静默。空气中飘来酱油味。
家丽吸一口气,恳切地,“其实我今个是不想来的,之前闹成那样,我也是被赶出来的。可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一辈子只能是这样,你是妈,我是女儿。这个关系到什么时候也变不了。你真有事,谁也不能装瞎,说这个不是我妈。你也不能说我就不是你女儿。你要真想在这住,就住。不过要是有什么问题,我看还是回家说,铺开了摊平了,该什么就是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秤。妈,你不开门,我们就走。你好好休息。”
哗啦一下,门开了。刘美心和五个女儿对峙。目光扫了一圈。
她问:“老六呢?”
家欢快速答:“有事。”
小玲火上浇油,“看到了吧,那就是你的宝贝女儿。”
家艺拦小玲,“老五!少说两句!”
家文道:“回去说。”
家丽岿然不动,微笑着看着美心。
刘美心心如刀绞。家喜竟然来都不来!那可是她一手带大,悉心培养,无私奉献,死跟到底的老女儿!可事到如今,这委屈又能同谁诉向谁说?眼泪就算有,也只能忍。她可不想在家丽面前掉泪。只是人都来了,美心不得不顺着台阶下,跟着回家。再不回,摆姿态,耗个十天半个月,打肿(土语:索性)没人来接,她最终只能灰溜溜自己回去。那多难看!现在“班师回朝”好歹还有点派头。
见好就收。
姊妹几个帮美心收拾好东西。也就几身换洗衣裳。看这样子,原本是打算住一阵的。家丽对家艺、家欢和小玲,“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叫个车,送妈回去。”她和家文单独走。
家艺、家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