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幼民坐在正当中,靠在竹椅子上,对着月亮发呆。人生,不过一梦。争到最后,都是空。
感觉到旁边有人。幼民偏头。丽侠亭亭地站在他面前。幼民情绪激动,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丽侠问:“吃月饼没有?”
“吃了吃了。”幼民连声说。
何家前院,美心一个人坐在门廊下,月季花丛盛放,墙角还有一簇栀子。风过,有暗香。月亮在头顶悬着。美心知道,家喜他们不定几点回来,搞不好吃了饭还要搓一圈麻将。她怀念家里热热闹闹的时候。屋里座机响,是老三打来的。美心去接。
家艺问:“妈,吃了没有?”
“吃了。”
“老六呢?”
“刷碗呢。”美心盖一盖,也怕丑。
“吃月饼了没,就说给你送去两块,一直没得空。”
“有,老实一点红,加冰糖的,有青红丝。”美心的谎撒得有模有样。眼眶却已经红了。
党校克思家。克思坐在床上,嚷嚷着,“陶!扶我出去!光彩!”光彩在外头没回来。陶先生坐在客厅,吃瓜子。不动。
“陶!”克思瞎摸着,自己起来,“我要赏月!”
陶先生这才站起,“来了!”
克思已经起来。原本以为是白内障,去医院看,一番检查,得出结论:阵发性失明。原因可能是视网膜中心动脉出问题。课是不能教了。克思耳朵本来也不好,现在眼睛又出了大毛病,他实在接受不了,情绪时常失控。光彩受不了爸爸歇斯底里,跟同学出去玩了。陶先生一个人在家伺候着。她回答他也听不见。后来索性不答。不答他更着急。八月十五的月亮,克思连续多少年都观赏,附庸风雅。今年也不例外。
陶先生进屋,半截柜已经给克思一点教训,柜角磕到额角。他也不叫疼,继续摸着走。陶先生上前扶着他,大声:“你又看不见,赏什么月!”这句他倒听到,当即暴跳,“我能赏!谁说我不能赏?!”陶先生不耐烦,连连说能,扶着他到院子里。
“看吧。”陶先生几乎在喊。把他安置在椅子上坐好。
克思坐稳了,抬头,什么也看不见。
“月亮呢。”克思焦躁。
陶先生知道以他看不见,只好把小院里的灯泡打开,拉到他头上方一点点。“你抬头!”她说。
克思感受到一点光亮,“有了,很圆。”他稍微平复点。
陶先生不说话。
“陶,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给你念的那首明月几时有吗?”
“苏轼的。”陶先生有点文化。
“我念给你听,今天应景。”克思说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天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念着念着,克思从椅子上站起来,慢吞吞摸到葡萄架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话音刚落,客厅座机响。陶先生忙着去接电话。克思一个人在院子里。“我出去一趟。”陶先生跑出来,声音发抖。克思急迫地,“你去哪,都说了但愿长久,千里婵娟,你不能走,你现在去哪?”
陶先生咆哮:“你就在家!”
克思听得到,不让她走。
陶先生声泪俱下,“光彩被撞了!我得立刻过去,你就在家!”说罢,陶先生拉开院门,又反扣上,她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克思也帮不上忙。“光彩出车祸了?”克思喃喃,他浑身颤抖,摸黑朝前方走去,“假月亮”撞到他脸上。他顾不上疼,继续往前摸,好容易摸到铁门,全靠经验打开,出门,关上,把锁挂上。他带了钥匙。
“光彩……光彩……”克思跌跌撞撞往前走。女儿,他唯一的女儿,他的心头肉,此时此刻,让他一个人在家等待,太残酷了,他告诉自己,至少要走到党校门口。对,在门口等着。他凭几十年的经验前行,党校的大大小小路况他太了解了。靠着边儿走没问题。“光彩……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