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冲动。”
一把抽出建国裤腰上的皮带,好像抽了条龙筋,家丽手握重器,扬鞭训子。这一波攻击更剧烈。小年终于撑不住,铜皮铁骨也被家丽的牛皮神鞭打得哇哇乱叫,满地找牙。
这样不行。不正常。建国拎着裤子上前,抓住她腕子,“家丽!”
“你松开!”家丽目光如刀,像是能在人身上挖几个窟窿。
“你就是打死他,不也于事无补?”
“打死他我去自首!”家丽像中了魔一般。
小年连滚带爬逃回自己屋。把门反锁上。小冬在屋里已经吓哭了。
“何家丽同志!”建国激动。
家丽这才忽然长叹一口气,把牛皮皮带摔在沙发上。
晚饭不吃。算惩罚。家丽不吃,一家人只能跟着不吃。建国乐观主义,对家丽,“人是铁,饭是钢,饿它一顿又何妨。”自相矛盾。但主要表明态度。
家丽就闷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小年小冬不敢出门。建国陪她坐着,她不声不响。他看书。到晚上十一点,建国才问:“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家丽叹了口气,到床上歪着。
建国宽慰她,“儿子是你生的,怎么都得兜着。”
家丽不作答。停了一会,才说:“老大这书,是读不下去了,让他提前去当兵吧,别等高中毕业了。”
“行,听你的。”建国顺着她,“这小子,也只有部队能治他。小树苗才能捋正了。”
家丽辗转,“今天那学生家长一句话把我说蒙了。”
“什么金科玉律?”
“她说这样的孩子,在学校都这样,将来走到社会上,那可不就是那啥啥。”
“啥啥?”
“就怕他犯罪,这老大不知道怕。”
“放心吧,进部队,什么都修理好了。”
“别给分配太远。”
“那是组织安排,我做不了主,也不能干涉。”在原则问题上,建国毫不让步。
“要你这爸干吗?”
“当兵嘛,不就几年。”
“那要转志愿兵呢,不就一直当下去。”
“看造化吧。”建国说,“我倒觉得,去艰苦的地方锻炼锻炼挺好。”
家丽这才躺下,侧着身子。但睡了好久也没能入眠。反复翻身。建国感觉到她,问:“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又是这句话。夜,无限延伸,覆盖在家丽心上。她其实有个心事,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建国说。或者说,她是不知道说服自己,让自己接受。家丽觉得自己仿佛就站在这黑夜里,脚下是茫茫大地,但她却不知道路在何方。
“睡吧,”建国说,“不然上班没精神。”
家丽心口的岩浆终于喷发出来,“建国——”她叫他。
“嗯?”建国侧过身子,对着她。
“我可能要下岗。”家丽吐了口气。
山雨欲来。
淮南不少厂都开始动员工人下岗。橡胶二厂,杂品厂,食品厂,纺织厂,轴承厂,乃至于更远的蔡家岗机厂,望峰岗选煤厂,八公山机械厂,整个淮南,百分之七十的厂子受到了冲击。六里站有工人开始拦路。蔬菜公司也有人参与。家丽没去,时代大潮赶到这了,非个人之力可以扭转。
在单位办了手续,每个月可以领两百八十元生活费。职工自谋生路,等到退休年龄,再到单位办退休。家丽从蔬菜公司走出来,大门口,家丽回望门牌,朴素的一行正体黑字,淮南田家庵蔬菜公司——似乎包含了她大半个青春。然后,走出这个门,就代表结束。
家文的制药厂还没开始下岗。但也面临转型,厂子里生产的药是大众药品,没有专利拳头产品,诸如感冒灵、氟哌酸、头疼粉这些常见药是个制药厂都能生产。五药厂缺乏竞争力。唯一能支撑的上游半成品,做辅料——向其他更具有竞争力的医药企业提供原料。家文包了一阵胶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