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信封口一看,是钱,连忙说不行不行。老欧阳硬塞到老太太手里,道:“第一次上门,不知道规矩,今天来,主要是说说两个孩子的事情。”
老太太道:“有事情就说事情,也不是钱的事。”
欧阳道:“老太太,您是明事理的,我说道说道,您再决定这钱收不收。”老太太只好让他说。
欧阳道:“我生了十个儿子,偏偏儿子她娘走得早,这些年我爹妈都当了,把儿子们拉扯大,跟小艺处的,是我们家老三,叫欧阳宝,他上头两个哥哥都还结婚。挺难的,都嫌俺们家穷,葫芦头太多,负担重。不过小艺和小宝是自谈的,完全是两个人有感情。所以我今天上门,就是帮他们两个求求情。”说着自惭形秽地笑笑,“我知道我这张老脸不值钱,但提亲就按提亲的来,该给多少给多少。”
老太太到底老江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即笑道:“老人家,这钱我不能收,孩子们自谈是孩子们的,现在社会开放了,香风毒雾都进来了,人也晕头转向的,小孩子说话做事有时候不能当真,年纪太小,没定性,三天新鲜劲。今天喜欢,明天可能又不喜欢了。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现在不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到家长的祝福,这婚也长不了。老人家,你说的这事我知道了,你上门来说情,我们也领了,这一阵家艺也不在家,等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说着,便把那信封塞回去。
老欧阳抵死不收。两个人你推我搡了一阵,老欧阳顺地跪下,“你不收,我就不起来。”
老太太无法招架,一边搀扶一边说,“你这是干吗这不是折我的寿么不行快起来快起来。”老欧阳还是不愿意起。他在戏院门口卖瓜子卖了一辈子,三教九流什么没经过见过,自然比老太太更放得下身段。这么顺地一崴。老太太真没办法。
“行行,我收下我是收下,暂时保管。”
见老太太松口了,老欧阳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老太太微微埋怨,“老人家,说话就说话,这么随便一摔,摔坏了怎么办。”老欧阳又憨憨笑,“穷苦人,不怕这个。”老太太已然有点软了,“礼金先在我这存着,等家艺妈还有大姐回来,我跟她们说说,看看都什么意思。”老欧阳转而眼泪下来了,“老妹,其实不瞒您说,我之所以厚着脸皮上门,一是家艺这丫头是真好,不是那势利人,我们全家都爱戴她,我向您保证,家艺要是跟小宝处了,以后结婚,肯定是住新房楼房,小宝也分房了,也是你们外贸,龙园宾馆后头新盖着的,再一个,进门就当家,没有老婆婆,什么都是她说了算。第三个……”说到这第三条,老欧阳哭得更厉害了。老太太忙掏出手帕子给他擦。老欧阳接过去,擤鼻涕,惨兮兮道:“老妹,有些话我谁都没说过,我只跟你说。”老太太紧张,“你说。”
“我也就一两年好活。”
老太太失色,轻呼。
“累的,多少年累的,大夫是这么说,这话我跟他们几个都没说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老妹,我不能成孩子们的拖累。”
“你得去医院,我们这有个街坊在人民医院,我帮你联系联系,去医院。”
老欧阳摆摆手,“不用不用老妹,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人呐,活多少岁是个够呀,没够,我只要能见着我们家三宝跟小艺开开心心的,我辈子我就知足了。”人上了年纪比往日更怕死,自常胜走后,老太太心情沉郁,想得也多,老欧阳一席话,一番情,自自然然勾起了她那惜老怜贫的心。老太太也便觉得,尽管常胜不同意,可如果家艺自己愿意,嫁过去又能自自在在的,两情相悦相敬如宾,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送走老欧阳,晚上美心到家,老太太把信封里的钱递给她,又把老欧阳来提亲的前前后后说了说,话里话外,向着欧阳家多一些。美心听罢道:“妈你不会糊涂了吧,他老爹上门灌点**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