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钱给他们了么?”常胜问。
美心忙道:“这就拿给他们。”
家艺抹掉泪,说:“妈,钱给我,我去给。”
老太太不解,“这老三什么时候腿这么勤了?”美心模糊焦点,道:“妈你就别管了。”晚上睡觉前,家文不放心家艺。家艺洗了头,她叫她,“老三,过来,我帮你梳梳。”
家艺坐在床头的小桌子旁,看得到外头的月亮。
家文拿毛巾帮她擦了擦头发,拿梳子仔细梳着,不经意间,才柔声说道:“老三,我理解你,知道你震惊,失落。”
“没有,”家艺不承认,可眼眶瞬间又湿润了。
“武家出事,你再想跟继宁处朋友,也不显现实。”
家艺一下转过身,大声,“你们这些人才是最市侩最可耻的!今天出了点事,就把人抛弃了,明天人家要好了呢,起来了呢,是不是就贴上去了。”
家文并没有被激怒,“家里人不会害你。”
“小武哥哪不好,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家艺道,“反正我不管,他爸被抓也好,被判刑也好,跟他本人没关系,我等他,我愿意。”
“你这样是害了你自己。”
家艺激动,“什么叫害?你算看清楚了,你跟大姐一样,都自私,小家庭的自私,为民哥那么好,大姐都能放弃,秋芳姐才是真的伟大,为民哥丢了一只脚,她还是坚贞不渝,秋芳姐才是爱情里的江姐,你们都是叛徒!”
突然的寂静。家文深吸一口气,而后才慢慢说:“老三,就算你要奋不顾身,像秋芳一样,你总得知己知彼吧,为民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怎么做都不会有结果。”
“我不许你这么说!”家艺站起,“秋芳姐能把为民哥感动,我也会感动继宁!”
家文终于迸发,“武继宁不是汤为民!他也没丢一只脚!他比你任性,他不会认输,也不会接受自己不接受的任何东西!”
“你胡说!”何家艺哭着跑出去。老太太被惊喜,问怎么回事。家文说没事,老三去上厕所。
天很冷,十二月了。家艺冲到河边,头发没全干。一会,发硬,似乎有结冰的迹象。家艺哭了一会,没人理,河水黑黝黝地,泛光。一个人哭也没什么意思。哭累了,再站一会,感觉到冷了。家艺一转身,右侧有个影子,她吓得顿时大叫,那影子跟着也叫起来,跟着地下滚了许多黑不溜丢的小块块。
定睛看,是个人。月光照下来,一切显影。是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一种人。高高的个子,窄窄的脸。瘦得很。
借着愤怒,家艺竟然忘记了怕,进而怒吼,“你要死啊!”
那人有点委屈地,“大半夜的,你站在干吗,我当你是……鬼。”
悲伤丢身后,家艺大声,“大半夜大冷天,你也在这闲逛么?”低头看地上,是煤块,家艺恍然大悟,指着他,“喔——我知道了,你是偷煤的,偷煤贼!来人呐,抓贼啦!”
半夜遇“贼”,应保命为主,迅速撤退,可家艺今夜肝气郁结,正愁没处释放,所以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大闹一场。
河岸没人,只有几处还没拆的棚子,立在土坝子上,像守望者。那“贼”一把上来捂住家艺的嘴。
家艺挣扎得更厉害,指缝间,她的声音又窜出来,“救命啊!杀人啦!”
那“贼”着急,哀求似的,嗓子下了狠劲,“别出声!我们家真缺煤!我弟弟都快冻死了!我哥手上都是冻疮!我手上也是,不信你摸摸。”那“贼”撒开手,把手伸过去。家艺不吵了,摸摸,果然,一根根手指肿得跟胡萝卜似的,在月光下显得粗粗笨笨。“实在没办法。”贼还在诉苦。
家艺动了恻隐之心,但嘴上仍旧犀利,“那……那你也不能半夜装鬼……装鬼吓人。”
“田家庵电厂的拉煤车晚上才走。”那“贼”据实